听说这是唐太夫人亲自送过来的文章,傅二老爷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么件事。
上回他的确是答应了唐太夫人给那孩子一个机会,看看他的文章。
听说那是个平民出身的孩子,之前就只在乡下私塾里读过一点儿书。照其年龄与进学的时长来看,那孩子所学实在有限,写文章也太难为他了,这下也不知会给自己交出什么文章来。
傅二老爷便嘀咕着边抿了口消食的浓茶,虽心中不抱期待,却也好心情地放下了茶盏,接过老妻递来的匣子,打开。
嗯,匣子不错,纸卷绑的也很是赏心悦目,只希望不要虚有其表吧。
想着,他将那绑着红带子的纸卷从匣子里拿了出来,解开带子,将纸卷徐徐展开。
待静静看过几行,只见他神情一怔,随之身子就不自觉地渐渐坐直,阅卷的速度也明显快了起来,一扫方才那漫不经心的做派。
傅二老夫人在一旁看着,只见随着老爷子目光在纸卷上飞快移动,其嘴角也开始微微翘起。
老夫人不觉微怔了下,随之一颗提着的心不觉就落回到了实处,同时也愈发变得好奇。
那孩子到底写了什么,竟把老头子给看笑了?
正想拿眼睛往那卷子上瞄上一瞄,就见老爷子那嘴角的弧度又加大了些,眼含笑意地连连点头,“好一个宁做青竹不做浮萍,原来说的是这般意思,不错不错。”
什么青竹,什么浮萍?
老头子到底在说啥呀?
傅二老夫人心里就像是有猫在挠,见老爷子终于看完了文章,登时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看把你高兴的,只是这青竹浮萍什么的,又是何意?我怎的都听不懂?”
“喏,你自己看吧。”
傅二老爷知道妻子好奇,闻言就笑着把那文章直接递了过去。
傅二老夫人早就想看个究竟了,连忙伸手接过就认真看了起来,没多久也就明白了老爷子那青竹浮萍所指,同时也理解了老爷子为何会看得这般开怀。
“啧啧,真想不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,竟能悟出这般的道理。”
老夫人边看边忍不住感叹起来。
是了,文章里孩子说了,他以前可不懂这番道理,是听了姐姐的教导,也明白了自己的不足,立誓日后做事但求对得住天地良心,绝不曲意奉承,也绝不做那惯常讨好谄媚之人。
原来神医小娘子不仅医术好,竟还有这般的心胸见识,实在难得。
思及此,又不由得补充道:“这姐弟俩还真是不错,尤其是这做姐姐的,竟懂得如此教自己弟弟,一看就是个立身极正之人。”
傅二老爷对此也很是认同,遂含笑点了点头,捋着胡须道:“的确难得,这样的道理,老夫还真没见几个这般年纪的孩子能够懂得。虽说这文章的思想来自于这孩子的亲姐,然从文章的论述来看,足可见这孩子的确是真有所感,并非单纯将他人说的搬过来而已。”
傅二老夫人正将文章卷起放进匣子,闻言不觉一喜,试探着打趣道:“啧啧,以前给您递文章想入学的,我可没听您老真心称赞过其中哪一个,这回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,难得难得。”
老爷子不以为意笑笑,随之捋着胡须道:“我这人向来有一说一,从不懂把黑说成白。就譬如这份文章,思想立意虽是不错,可那技巧也实在太欠缺了些,故而我也只是夸这人好,而不是夸这文章写得好。”
听老爷子这么一说,老夫人心不禁就咯噔了下。
这是吃了喝了抹抹嘴就不认人了?
就知道这老头子不好弄!
想着被老头子喝光的那一小坛梨花白,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怒瞪了老伴儿一眼,“你这人真是好生没趣,人家什么出身,今年才多大,若人家什么都已经好上了天,还要你这个先生作甚?再说了,教孩子写出好文章不正是你这做夫子的责任吗?”
“瞧瞧,怎么好好的就急上了?”
傅二老爷自然知道老妻在着急什么,以免自己下个月饮酒的次数不被克扣,便也忙接着往下说道:“虽说孩子这文章的技巧不好,不过就像你方才所言,孩子只在普通私塾里上过学,且才十岁不到,能写成这样已是相当不错了。
且技巧的东西都是外在的,若心术不正心思不纯,哪怕外在再好亦是徒劳。这孩子能有文章里提到的那般认知,日后何愁没个好前景?”
这还差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