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了然点头,将这一一记在心中,随即面露感激地道:“多谢苏娘子拨冗解惑,那在下今日的这番问询,不知需付多少银子?”
苏淡云笑着摇了摇头,“这样的咨询无需费用,至于看诊与否,赵郎君可先回去考虑一下。只是南城较远,赵郎君下次最好在未正之前过来。若超过了未正时分,我这边出诊恐有不便。”
“好,在下记住了,今日实在叨扰了。”
男子忙正色答道,随后起身行礼告辞,神情沉重地跟着汪厚离开了诊室。
等苏淡云收拾完了东西出去,孙郎中那边也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,同样开始收拾东西回家。
苏淡云看见了他,遂照常过去礼貌道别,“老先生这是看完诊了?”
孙郎中笑呵呵点了下头,见她一副回家的装扮,不觉面露诧异,“云丫头你也回啊?可刚刚赵秀才不是来请你出诊的吗?怎的,他娘亲的病没治了?”
这口吻一听就是对方才求诊那人颇为熟悉。
苏淡云听着,不觉也好奇起来,到老郎中跟前站定,问道:“不是没治,就是难治一些,费用也高,那位郎君今日就是先来咨询一下,还没决定要否看诊。”
孙郎中恍然,随即就忍不住唏嘘起来,“也是,他娘亲那病的确难治。你没来医馆坐堂之前,京城好些郎中都给他娘亲看过。好是能好上一些,就是无法根治,每年都要发上几回病,坐不得站不得,睡觉也都能痛醒,真是折磨人呢,最近估计是又开始发病了。不过以他家那情况,估计也难再找好郎中看诊了。唉,熬着吧,没准熬过了年,就又不痛了也说不定。”
这语气中充满同情与无奈。
苏淡云听着,若有所思点了下头,问道:“老先生也去给他娘亲看过诊吗?”
孙郎中摇头,“他是找过我,可我没去。他找我之前,我就听过了他娘亲是个什么情况。我有自知之明,那等疑难杂症我可不擅长。再说,他娘亲痛在腰上和左腿,我去看诊也实在多有不便。”
说着就叹了一气,“说起来,那赵秀才也实在不易,本来就长得仪表堂堂,又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,若不是他娘亲得了这病,他估计早就能讨上媳妇儿,还顺利考上举人了吧。哪可能像如今这般,都二十好几了还孑然一身,过得穷困潦倒的,真是可惜了了。”
这边正说得热闹,汪厚和牛瑞也忙完了手上事情,听两人正聊起方才那人,便也好奇湊过来听上一两耳朵。
此时听老郎中所说,牛瑞就颇有些不解,于是随口问道:“怎的娘亲得病就考不了举人了呢?莫非他家里只他一人?他这是要挣钱养家照顾母亲所以无法科考吗?”
孙郎中边收拾着自己桌上的东西边道:“也不是,他还有个兄长。其实赵家以前是开茶叶铺的,据说赵父在世时有两家店面,规模不算大,但生意还不错,家境也算宽裕。之后赵父得病花了不少银子,把其中一间铺子都给看没了,可惜银子花了,最后病也还是没有看好,就这样去了。
等赵父走后,赵家还开着一间铺子,由长子接手打理着。只是也不知是何原因,前几年那间铺子也关张大吉了。就是在那铺子关门后,赵夫人才得的这怪病。
铺子关张后,赵大郎就在一个小茶庄找到了个二管事的活儿。赵二郎他爱读书,就一直读着,谁知考了秀才后,因给赵夫人看病,家境早已大不如前。读书太费银子,家里没了银子供他读书,加之又要帮着照顾母亲,他就索性自己跑去私塾当了夫子,暂时没再接着考了。”
话至此,孙郎中又忍不住叹气摇头,感慨道:“你看这家里生个病,一辈子辛苦挣来的说没就没了,也是人生无常。所以啊,还是健康重要,咱大伙儿都得趁早好好保养身子,学会知足常乐,争取无病无痛活得轻松一些。”
在医馆做事就是这样,看到的多是人生低谷与不易的一面。众人虽对此等事情早已看得够多,此时听着,心情也依然难免沉重起来。
孙郎中说罢了这一番话,东西也同时收拾好了,遂从自己位置出来,朝几人挥手笑道:“好了,我得回去看我那乖孙孙去了。这天看着就是要快下雪的,你们也早些回吧,明儿见!”
众人闻言反应过来,纷纷收起沉甸甸的心情与孙郎中道别。
苏淡云则继续领着锦善跟孙郎中一同出了医馆大门,互相别过,各自归家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