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靠着软枕在床上坐好,一双桃花眸就含情脉脉地望了过去,随之又露出几分心疼地抬手摸了摸贺怀琛满是倦容的脸。
“三郎,您受累了。”
她汪着水光说着,看起来似心疼极了对方。
贺怀琛心里软了软,却也只是勉强勾了勾唇角,随即就抬手将那只抚着自己脸颊的柔荑给拿了下来,轻轻塞回到了锦被下头。
“天冷,你还不舒服着,别冻着了。”
他解释道。
温玉燕看着被锦被盖住的手,只觉满心屈辱愤恨,一双手在被子:“老夫人说得对,是我失察,是我做得不好,若我早发现温嬷嬷的心思,及时劝戒,事情也不至于闹成这般。”
说着,声音就哽咽起来,汪住的水光也化作了泪。
“三郎您是知道的,以前温府从来就不缺女人,我娘担心我受苦,临终前将尚在总角之时的我托付给了嬷嬷照顾,让她不管如何都要护我周全,不要让我被府里的莺莺燕燕欺负了去。
嬷嬷一直记着我娘对她的恩,二话不说就应下了,这么多年一直守着我,在温府替我出头,谨守着对我娘的承诺。
说实话,嬷嬷一直老实本分,我是真的从没想过嬷嬷会傻到去做这样的事。可不管怎么说,嬷嬷就是太心疼我,这才在听了前夫人和三郎您的流言后,一时钻了牛角尖。”
话至此,她就紧咬着唇闭上了嘴,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滴接一滴地砸落下来,在海棠红的锦被上晕开了一朵接一朵深浅不一的花儿来,看着好不哀伤。
虽是演戏,但伤感倒也是真。尤其是提到温嬷嬷这么多年的忠心相护,思及温嬷嬷哪怕受尽重刑都继续忠心扛下所有,她就算再工于心计,再冷漠无情,也还是难免有了几分动容,也就哭得更情真意切起来。
贺怀琛见着,不觉就有些怔忡。
其实事发至今,他还真没就这事对温玉燕说过什么重话。
不过重话没说,心里却也是恼了的,每每踏进这里更是觉得浑身都不得劲。
若不是温玉燕怀了他的孩子,这几日他可能真的就不会踏进这里一步。
此时听她首次提起对温嬷嬷的感受,又听她说起她当年的往事,若换了以前,他听罢这一番话,再看她这般梨花带雨凄美动人,铁定早就心尖儿颤颤,哪儿还顾得去跟她计较什么。
可也不知为何,他此时看着,那股不得劲虽是轻了一些,心里却始终还横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让他完全生不出以往那种想拥佳人入怀好生哄一哄的冲动。
他心里始终说出不是个什么滋味,如此默然一瞬,终只是无奈叹了一气,“好了,你还怀着孩子,莫要伤心了。”
说着,拿出帕子来替她擦了擦泪。
这动作很是僵硬,明显没了昔日柔情,还有这一句安慰听着也是干干巴巴不咸不淡。
温玉燕感觉到面前人的反应是真的变了,见情况并未朝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,心中更是烦躁至极。
她飞快动了下心思,随之更羞愧地流起了泪。
“乳母出了这样的事,我又岂能不伤心?千说万说都是我不好,是我害了嬷嬷,是我累及了侯府。我没脸去见姨母,更没脸见表哥您。表哥不知,这几日我心里就像刀割般的疼,我甚至有时在想,我要不就那样随嬷嬷去了吧,可想到我们的孩儿,我又......”
“好了,瞎说些什么?往后不准再说这样晦气的话!”
贺怀琛终于听不下去,肃容打断了她。
温玉燕似是被吓着了,白着脸咬着唇,别开脸去继续默默垂泪。
泪水盈盈,衬得美人更美,贺怀琛却生不出半点儿旖旎的心思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,他只是愈发觉得这屋中憋闷,让他迫切想要到外头喘口新鲜的空气。
只是面前人身子还不舒服着,立即将人撇下又不知对方会多想什么,到时病情加重,累的还是自己。
想着,他便朝外喊了一声,让下人去厨房催一下兰香回来。
听吩咐的小丫鬟忙应声退下,却没跑去厨房,而是往与春阁的一处屋子过去,把主子的吩咐告知了兰香。
兰香刚刚就已取了药回来,然她已反应过来温姨娘这是在做戏惹侯爷怜惜,便先藏起来没进屋去,还吩咐了小丫鬟们不要惊动。
此时听罢,她也就不敢再等,立即将药端上,快步去了正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