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着,他当即就将疏月招了过来,肃容问道:“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?夫人何故突然哭成那样?”
疏月一听,浑身不觉绷紧,交叠在小腹跟前的双手也下意识攥紧起来。
徐太史眼眸微眯了眯,更觉其中有什么蹊跷。
“究竟出了何事?”
他冷声问道,目光锐利又冰冷,再没了半分平日亲和。
疏月只觉那投向自己的目光就似什么寒气逼人的尖刀,直直架在了她脖颈上头。
她身子一抖,再也不敢有半分迟疑。
只是真正的理由她又如何能说?
她只得飞快转动脑子,随之垂下眼来说道:“夫人想起......想起那夭折的孩子了。”
徐太史心口似被人狠命一揪,眸中的锐利随之钝了下来。
他抿抿唇,艰难开口:“所以夫人就是为了这个而伤心成了这样?”
疏月重重点头,双眼开始闪起泪光。
“那是夫人跟老爷您的第一个孩子,夫人一直心中期盼,可惜竟没能出来见这世上一眼,夫人一直为此痛苦不已。
夫人心知老爷您的痛苦肯定不比她少,故而这么多年来她只是将这事藏在心里,不管多难受都不敢在您跟前提起半句惹您伤心。”
言罢就忍不住抬袖擦了擦眼角。
她知道主子的确会偶尔为那夭折的孩子伤心,这一番话说得有真有假,也说得没有半分心虚。
徐太史怔怔听罢,心如刀绞。
是啊,当年那孩子没了,阿嫣还真的从没跟他提过一回。而他也是怕惹她伤心,这么多年来也是从不敢主动跟她提起那个孩子。
没想到阿嫣也跟他一样,一直都在惦记那个孩子......
所以阿嫣的心病是源于这个?
他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其他......
徐太史心疼之余,又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。
他缓了缓,想到什么,哑着嗓子问道:“夫人之前时常跟你说起那孩子吗?夫人念起那孩子时,都说过什么?”
疏月见主子这般,就知道自己找对了理由,心愈发定了,这下便也张嘴就来。
“孩子没了,夫人心里苦,的确时不时就跟奴婢提一下那孩子。不过夫人本就不是个话多之人,顶多说上一两句若那孩子出生,如今大概几岁了,可以带着孩子做些什么,说着便会默默兀自流泪,旁的也没怎么说了。”
徐太史听着,忍不住就红了眼眶。
疏月辛苦编完,想到主子惦记着的另一个孩子,再想到主子近日愈发犯傻的行径,一双手不觉更加紧了紧。
今日自己说了那么多,主子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。若醒来后还犯糊涂,硬要盯着那个认不回来的孩子,那可如何是好?
想着,她不由得就想到自己为主子出的那个主意。
嗯,这会儿倒是个好机会把那主意提出来。
只要老爷同意了,以主子对老爷的顺从,想必是不会轻易拒绝的。
等有了孩子陪在主子身边,主子兴许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。
疏月越想心里越觉得这法子可行,兀自纠结一瞬,终是心一横,扑通跪到了地上。
“老爷,夫人她一直放不下那个孩子,以致心中郁郁多年,奴婢这边倒是有个主意,不知可行与否?”
徐太史深深看向婢女,眸中浮上审视,“什么主意?”
疏月双手握紧,壮着胆子回禀:“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夫人若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,所有的精力也就会集中在眼前的孩子身上,自然就不容易再想起那伤心事来。
因此奴婢斗胆想了想,或者可以从育婴堂抱养一个小婴儿回来,放在夫人身边养着。
奴婢知道这话实在僭越,要放在以前,奴婢是绝不敢提这般主意的。然如今夫人受郁症所扰,奴婢实在忧心不已,这才......”
说着她就哽了声音,默默擦起了泪。
徐太史紧抿着唇,心头不觉波澜翻涌。
“容我再想一想......”
沉默几息,他终于缓缓吐出这么一句。
“疏月......”
正说着,里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。
疏月下意识寻声望去,随之反应过来,欢喜道:“是夫人醒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