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淡云一直安静等着合适的发言机会,此时听见太子主动发问,她便也立即恭敬回道:“回禀殿下,此毒可解。而中‘追骨’毒者,初期并无任何不良反应,只是后背脊骨处会有红痕生出,红痕细如发丝,从尾椎处开始,之后会随着毒素深入而开始沿脊骨径直往上攀长。
与此同时,随着红痕往上,中毒者会相应出现诸如腹痛、吐血、昏厥、呼吸困难等诸多症状,直至红痕攀至后脑处,性命也随之终结,再难转圜。
事实上,追骨之毒毒发时症状与一些病症相似,故而不易分辨,极容易被误诊,最重要的中毒根据就是脊骨处的红痕。
然此红痕又实在太细,似有若无,除非细查,否则很难发现,也因此极容易错过解毒的最佳时机以致丧命,这也是追骨之毒甚为阴险之处。”
说着,她不觉话锋一转,真诚说道:“说起来,民女得以找出红痕,最终能为娘娘确诊,也多是占了身为女子的优势,毕竟比起男郎中,女医替女患者查看身体会简单容易许多。
而民女方才为娘娘看诊时发现,娘娘毒发的速度明显比正常的有所减缓,这显然是太医们努力的结果。身为医者,十分清楚在尚未断定毒物的情况下,要做到这样一点儿也不容易,民女对此是真心佩服。”
苏淡云这番话当真发自内心,并非客套之言。
她自己清楚,她之所以能一下子就将毒物确定下来,都是因为比旁人多了上一世的经历。若没有那些经历,她只怕比这些太医还要束手无策。
上一世受师父耳濡目染,她早已改掉了许多唯唯诺诺和刻意讨好的毛病,凡事也愈发爱憎分明,有一说一。此时她是真心觉得太医们厉害,同时也想为相识的吴太医美言几句,遂顺带着多说了那么些真心之言,倒也不是怕了那群太医而刻意示弱讨好。
而她没想到的是,她这简短的一番话出来,却似惊雷般在殿中炸响,炸得几名太医全都定在了原地一脸愕然。
太子虽也诧异,却也看出她说这话时的真诚,眼神中就更多了几分真心欣赏,颔首道:“看来坊间传闻一点儿不虚,苏娘子不仅医术精湛,为人也心怀若谷,谦恭高洁,让人佩服。”
苏淡云突然得了称赞,连忙谦虚了几句,随后就连忙把话题转了回来,继续说道:“方才民女已经仔细确认过了,娘娘后背确实有一条细如发丝的红痕,从椎尾处沿脊骨而上,此时已经攀至后心处。
据宫人反映,六七日前,此红痕尚在娘娘后腰的位置,当时宫人留意了下,然那红痕实在太过细浅,似是转眼就没了踪影,宫人便误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。”
“六七日前便有红痕?”
太子眸光倏地收紧,“所以照苏娘子刚刚所言,太子妃极有可能不是三日前才中的毒,而是在六七日前?”
说着,反应过来什么,又忙摇了摇头,“不对,六七日前红痕已到了后腰处,若中毒后红痕会首先从尾椎处开始往上攀长,那就意味着中毒的时间远比六七日还要更早,极有可能是十多日前。苏娘子,不知孤说得可对?”
分析间,睿智与威严在他眉宇中不经意流露出来,让人清楚感受到了他身为一国储君的英姿风范。
苏淡云看着,不觉更生出几分敬畏,当即恭敬点了下头,“殿下分析得十分正确,照娘娘后背红痕的攀长速度可以推算,娘娘的中毒时间至少有十日之久,大约是十日到十五日之间。”
太子一听,心中飞快推算起来,想起那段时日发生过的事情,眸底很快就刮过了一阵疾风骤雨。
对于爱妻是在何种情形下中毒,他此时已有了大体猜测,只是下毒之人要捉,这被下了毒的人也要尽快救活。
想着,他暂且将心头猜测压下,肃容望向面前身着素衣之人,紧张问道:“若照苏娘子所说,太子妃当真中毒这么长的时间,不知这毒可还能解否?”
苏淡云确定点头,“自是可解。”
这回答甚是干脆,太子双眸当即蹦出精光,“当真?”
苏淡云颔首,“当真,可用解毒的汤药再配以特殊的解毒针法即可将毒素拔除。只是娘娘中毒时间不短,若要将毒素彻底清楚,只怕一日两日不够,得多花上一些时日才行。”
只要确定能解毒,多花些时日又有何妨?
太子终于喜色难掩,眉眼闪着光芒,“好!甚好!那接下来就有劳苏娘子了。若能令太子妃恢复康健,事后孤必当重重赏赐!”
苏淡云闻言,连忙恭敬着行礼道谢,之后就被女官领着前去里间开方针灸自不必提。
经过两日紧张医治,太子妃后背的红痕终于退回到了后腰的位置。
这是体内毒素在逐步减少的表现,等整条红痕回到尾椎处消失不见,便算是解毒彻底成功,届时再进行下一步的调养便可再无大碍。
亲眼得见了爱妻的好转,太子简直喜不自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