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最后,贺怀琛几乎后槽牙咬碎,俊朗的面容也因压抑的愤怒而逐渐扭曲,看着就似一头龇着牙眸发绿光的野狼,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将面前人剥皮拆骨一般。
温玉燕以前看见的贺怀琛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形象,何时见过他这般的发狠凶样?当即就被他这样子逼得连连酿跄着后退了几步,直到不小心被桌旁的杌子绊了脚,这才停住跌坐了下来。
然她干过那么多害人的事,且一路走来都没怎么暴露过,又岂是什么胆小容易失控之人。
于是短暂的惊骇过后,她就很快稳住了情绪,脑瓜子飞快转动起来。
到底是谁把这些告诉他的?
她一定要把那人揪出来挫骨扬灰!
但那都是后话,此时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面前这人,否则一切都是空谈!
她当即确定了方向,方才的惊恐渐渐就被震惊不解完美掩饰了下去,眸中也浮上了满满被误会之后的委屈难过。
“你这都是在胡说些什么?又是从哪里听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?可就算你听到了什么,你又凭什么这样问都不问就来污蔑我?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侮辱我?”
说着,泪水扑簌簌落下,痛苦地扬起唇惨淡一笑,“你说会信我会一直爱我,所以那都是假的吗?你还说我骗了你,我看你才是骗了我!骗了我!”
话至此,声音哽咽难言,偏过头去垂泪不再言语。
美人梨花带雨,依旧楚楚动人,然此时贺怀琛看着,却只觉得陌生,只觉得虚伪和恶心。
想着自己这些年如何被这样一张假面迷惑欺骗,他就觉得无比的愤怒,又想到因此而失去的另一个人,他更是难以自抑的悔恨滔天。
他真恨不能直接冲上去狠狠扇这女人耳光,将这张欺骗了他多年的假面撕碎。
但看到她高隆起的肚子,他又只能克制下来,毕竟他再怒再恨,也不想下半生背着杀死亲儿的恶名生活。
如此克制着,怒着悔着,浓浓的疲惫感便很快跟着涌了上来,转眼淹没了他。
他也不知为何会这般的累,累得他不想再跟这女人浪费半点儿口舌,遂直接伸手探进怀里,掏出那一叠记录与供词,啪地一下甩了过去,“你自己看吧!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!看看到底是谁骗了谁!”
温玉燕正哭得伤心,本以为这男人会软下心来哄自己,结果就被猝不及防砸了一脸。
纸张哗啦啦散落开来,她懵然一瞬,下意识低头去看,目光扫过落在手中的其中一张,看清那上头密密麻麻记录的内容,登时眸光一紧,唰地将那张纸拿了起来。
飞快看罢,她只觉头皮一麻,又接连唰唰拿起更多,一张接一张,看着那上头记录的内容,终于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恐慌是为何物。
怎么可能?
这些事怎么可能有人知道?!
她指尖颤抖,脸色如刷了一层加一层的白浆,看罢腿上和桌上散落的纸,便又慌忙蹲下来去拾那地上的一摊。
只是她身子重了,没人扶着,竟笨拙得几次尝试都无法成功蹲下。
贺怀琛看着这滑稽动作,满心都是厌恶,也彻底失了耐心,遂烦躁地走上去,蹲下来,将地上的纸唰唰拾起来一把拍进她怀里,“看吧,好好看清楚了!看看到底是我不分青红皂白,还是你歹毒得连天都看不下去!”
温玉燕早被纸上记录的东西弄得肝胆俱震,也顾不得贺怀琛如何讥讽,只脑袋嗡嗡着接住那一堆拍来的纸,继续疯狂翻了起来。
纸上通篇都是什么李昱文,温家庄子,一桩接一桩,全部都有,无一遗漏!
就连她曾在寺庙后山跟李昱文如何拉手亲密,又如何在蘅城河边夜里对李昱文下药,之后又如何灌他酒,如何将他推入河,所有的过程所有的细节,全都仔细记录在案!
甚至是她杀死李昱文那日穿的什么衣服做的什么表情,温嬷嬷站在了何处手里拿了什么,竟然都有记录,清晰得让人发指!
可这怎么可能?!
她做这些事时,明明再三确认过没人在场!
且事后的确都无人提及!
这会儿怎的都被写下来了!
难道老天真长了眼不成?
“不可能,这都不是真的!不是真的!”
她一边颤抖着手胡乱翻着那些纸,一边颤抖着唇喃喃重复。
这模样分明就是作贼心虚,贺怀琛看在眼里,愈发双目喷火,重重冷哼一声,“不是真的?这里证人证词都有,你还敢说这些都不是真的?”
证人证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