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不说,李旺也不问,让他待着就老老实实地待着,只不过他们收拾妥当的床他没法子睡。
那么软乎的被褥,李旺打出生起就没躺过,他躺在那上头睡不踏实,老觉得踩在棉花上头,心里没个准劲儿,就怕栽跟头。
他照例还是睡在房梁上。
在这后院里住到第八日,有个男人闯进来,说是闯,还只是夜闯,闯得还很温婉,悄悄地推开偏殿的门探了个头进来,四处打量了一圈儿,发现床上的被褥都好好地摆在床头,根本没人躺在那上头。
李旺躺在房梁上双手枕在头下,那男人却直接抬起了头。
他朝李旺招招手:“下来。”
李旺就下去了。
“我替你找到了你的家人,”那男人轻笑了一声,“还替你付了赎身的银子,从今日起,你便是我的人了。”
李旺对家人没什么记忆了,但那男人描绘出了他的妹妹为他担惊受怕、以泪洗面的模样,他又莫名其妙心软了下来。
“我叫迎柏,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主人,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,知道了吗?”
这是迎柏对他说过最温和的话。
从第二日期,李旺便明白了,何为羞辱,何为不拿你当人看。
迎柏十分狂妄,而且在情事上有些特殊的癖好,李旺是个男人,没有居于人下的自觉,因此只觉得羞辱。
迎柏最开始花了些功夫来让他人认命,包括但不限于用他的妹妹来做威胁。
“让你陪我,比让你卖命还难受?”
他还只是个最卑贱的商人,却已经炉火纯青地知道如何去羞辱比他地位更卑微的人。
李旺后来认了命,以为自己这一生便只能这样过了,直到有一日,迎柏又发疯,将他带去了青楼羞辱。
那次有一个女子持刀杀了进来,据说也是出自大户人家,为了男女情爱不惜背弃氏族联姻与人私奔,没想到却爱了个薄情郎。
男人用她偷拿出来的钱来逛青楼,女子直接杀进来,有仇自然得报仇。
她顺带救下了李旺,并且用刀直接架在了迎柏的脖子上:“多赚了几个臭钱,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,今日在这里作践和羞辱男子,改日是不是又要为了延续香火去祸害旁人家的女子?”
也不知她究竟是为李旺出头,还是为将来很可能会受委屈的那个女子出头。
总而言之李旺那次被救下了,心中默默承了她的情。
那女子后来还告诉李旺:“我要去西南从军了。”
李旺觉得她可能是受刺激到脑子不太正常了,如今这世道,像他这样有些拳脚功夫的男人都要居于人下供人羞辱取乐,一个女子……
她怎么去西南?
还从军?
女子看出来他不信,便笑了笑:“若是有朝一日,你发现自己难以忍受,想改变你的生活了,可以来西南找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