寨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,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犬吠。
田兹被人带下去,胡乱地冲洗了一番。
冰冷的井水浇在身上,让他打了个哆嗦,稍微清醒了些,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屈辱感却怎么也洗不掉。
换上一身还算干净的南越土布衣服,虽然粗糙,但总比之前那身破布条强。
他对着水盆里模糊的倒影,努力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,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倒霉蛋。
妈的,王翦!老子跟你没完!
他咬着牙,被两个南蛮卫兵“请”回了南蛮王那间最大的木屋。
屋子里,南蛮王已经挥退了左右亲卫,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主位上,手里把玩着一个兽牙雕刻的粗糙玩意儿,眼神晦暗不明。
空气里还残留着烤肉的焦糊味和劣质米酒的酸味。
“坐。”南蛮王指了指旁边的木墩。
田兹依言坐下,屁股刚沾到木头,就感觉浑身骨头都在抗议。
他强忍着不适,抬头看向南蛮王。
南蛮王没看他,只是盯着手里的兽牙,慢悠悠地开口,声音低沉:“你跟我说实话,就凭我们这些人...挡得住秦军吗?”
来了!田兹心里咯噔一下,眼皮跳了跳。
这老蛮子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!他是在试探我?还是真的怕了?
南蛮王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。
他不是傻子,更不是手下那些只知道冲杀的莽夫。
别人或许看不到,但他自己清楚得很,眼前时不时会晃过一个别人似乎都瞧不见的奇怪板子,上面写着什么“国运争霸”。
他琢磨了好久,才大概弄明白。
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,大秦的什么“国运值”,高达六千八!而他南越,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些年,才五百四!这差距...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意味着什么。所以他才压着手下没让他们立刻冲出去送死。
现在,他需要一个答案,一个来自“聪明”的中原女婿的答案。
哪怕这个女婿现在看起来像个废物点心。
田兹心思电转。
实话?实话就是你们这点人给王翦塞牙缝都不够!
可这话能说吗?说了,这老蛮子第一个就得拿自己祭旗,或者干脆绑了送给王翦当投名状!
不行!绝对不行!
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。
秦军是敌人,这帮南蛮子...现在也是敌人!
最好的局面,就是让他们互相死磕!最好两败俱伤,自己才有机会浑水摸鱼,甚至反过来收拾残局!
想到这里,田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,随即被恰到好处的“悲愤”和“决绝”所取代。
他猛地抬起头,直视着南蛮王,用力点了点头,声音带着刻意制造出来的沙哑和激动:“大王!岳父大人!您怎么能这么问?!”
他噌地一下站起来,因为动作太猛,差点又摔倒,扶着旁边的柱子才站稳:“秦军是强!是厉害!可这里是哪里?这里是十万大山!是我们的地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