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彧见韩明远仍在言语上刁难,不肯松口,心中虽急,面上却愈发沉稳。
他加重了语气,向前一步,几乎是逼视着韩明远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明府!下官所言,句句属实,皆有密报为证!章子安不仅擅自封锁关隘,阻断朝廷政令,更是狂悖到了极点,已传下密令,若有监察司人员靠近北凉关,便要‘格杀勿论’!”
他特别加重了“格杀勿论”四个字,声音冰冷:
“明府,这已非寻常的骄横跋扈,这是公然举起反旗,视朝廷法度如无物!视陛下威严如无物!若不即刻以雷霆手段制止,一旦边关糜烂,烽烟四起,大祸将至!届时,你我二人,身为此地父母官,皆难逃其咎,万死莫赎!”
听到“格杀勿论”这四个字,以及荀彧点出的“你我二人,皆难逃其咎”这极其严重的后果,韩明远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彻底凝固了!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!他猛地抬起头,目光锐利地盯着荀彧,声音都有些变调:“此言当真?!他……他真的敢下这等命令?!”
“千真万确!”荀彧斩钉截铁,将那份来自北凉关的急报再次呈上,“请明府过目!章子安此举,已与谋逆无异!”
韩明远接过密报,快速浏览一遍,确认荀彧所言非虚,脸色变得异常难看。他不是傻子,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。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和荀彧、余瑾派系之间的个人恩怨和权力倾轧。章子安这是在玩火!是在将整个玄州,甚至整个北境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!
如果真让章子安的疯狂举动得逞,边境大乱,他这个名义上的最高长官,绝对难辞其咎!到时候,别说和余瑾争权,恐怕连自己的乌纱帽都保不住!
一瞬间,利弊权衡,高下立判。
韩明远将密报重重拍在桌上,之前那点被架空的怨气和刁难的心思,此刻已烟消云散。他深吸一口气,眼神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岂有此理!真是岂有此理!”他沉声道,“章子安如此悖逆,国法难容!”
他不再有任何犹豫,立刻起身走到书案前提起笔,蘸饱了墨,在一份空白的军令文书上迅速书写起来。字迹遒劲有力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着令!玄州都尉纪灵,即刻点齐州军步骑精锐五千,即刻开拔,协同监察司,前往北凉关,缉拿叛将章子安!沿途关隘,务必全力配合,不得有误!若遇抵抗,准予便宜行事!”
写罢,他从一旁拿起沉重的州牧大印,在文书末尾用力盖下!鲜红的印泥在白纸上留下清晰的印记,象征着玄州最高行政长官的权威。
“拿去吧!”韩明远将写好的手令递给荀彧,语气严肃,“告诉纪灵,务必听从狄大人号令,速战速决,切不可让事态扩大!”
荀彧双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手令,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。行动最关键的一环,终于被打通了!
然而,他并未立刻告辞。他将手令小心收好,反而上前一步,对着韩明远深深一揖,脸上带着无比诚恳的敬意:
“明府深明大义,当机立断,实乃玄州之幸,朝廷之幸!下官佩服!”
他的语气真挚,眼中也带着恰到好处的钦佩:“值此危难之际,明府不计前嫌,以国事为重,力挽狂澜,此等胸襟气度,下官望尘莫及!”
见韩明远脸上露出些许动容之色,荀彧继续恰到好处地“暗示”道:“此次若能一举肃清章子安此等边境祸害,稳定北疆,明府坐镇中枢、调度有方之功,居功至伟!待捷报传至京城,陛下定有重赏,朝野亦将对明府刮目相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