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步声噪杂乱却,隔着几堵墙传来,声音隐隐绰绰的听不清楚。“怎么了这是?”
兰草一个越步迈上前来,伏低在榻边,一开口语气竟带了几分哽咽,“夫人,沈怀良殁了。”
俞敏恍惚一瞬,目光虚虚看向外面少时又落在她身上,眼神已带了几分清明。“当真?”
兰草重重点头,“千真万确!姑娘动作快,不消几日,他便死了。”兰草握住俞夫人的手,再也控制不住声泪俱下,“夫人在沈家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,如今可算是熬到头了...”
兰草是俞敏的贴身侍女,她跟着俞敏嫁去先头那位老爷家里,又在俞敏丧夫之后跟来沈府,俞敏的事她都知道,包括被沈怀良酒后玷污的事。
俞敏当时不过是个不到三十的妇人,新死了丈夫,家中父母皆去,亲族之中只有这位表哥不嫌弃她是个累赘,让她来沈府暂住。
俞敏自然是感恩万千,但没想到沈怀良口中的暂住一住就是近二十年。
头先沈怀良规规矩矩,俞敏还当她这个并不熟络的表哥是个好人,哪成想,有次沈怀良在同僚家中应酬,酒醉回家,却来了她的院子,硬生生逼着她从了他。自此之后沈怀良便不在遮掩,三天两头寻她。
柳木自是察觉到了,想让她搬出府去,言语之间侮辱频频,想她也是清白女子家世门风清正,她不愿跟着沈怀良做这龌龊事,但也耐他不得。
她想走,可柳木不知为何却变了口风,沈怀良不肯放她离开,她便只能在沈府后宅给他耗着。
春去秋来,日日心惊胆战,她是个凡人,她受不了这种事,无时无刻她的良心都在遭受着谴责,于是,她弄来了那香。
香中带毒,每每沈怀良深夜至此时,她都要兰草点上一根,她要沈怀良死。可毒效甚微,在沈星月出嫁之后,他病了一场,察觉体内有毒,服下太医院的解毒药之后竟也如往常一般了,多年的心血当然不能付诸东流。
这时候,沈星月找上她了,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之前任打任怨的少女已经胸有城府,谋算至深了。
两人合计给沈怀良用了毒。
毒死了他。
俞敏从记忆中回过神来,面上倏然畅快起来,指挥着兰草,“去,给我更衣,穿那件绯红的,显气色。”
兰草欸的一声,翻箱倒柜去了。
清晨起来,这一觉沈星月睡得格外好,她是亲眼看着沈怀良咽了气的,那无助彷徨的模样不由得让她想到,当年母亲离世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痛苦。
清渠从外面奉了新衣过来,悄声道,“姑娘,前院人都齐了,姑娘还要去看看吗?”
沈家的晦气她不想沾,穿上衣裳便道,“不去了,只告诉表姑母一声,再等等我会将她接出来。”
竟是连膳都没用,径自走了。
沈怀良死了带来的一系列的反应沈星月并不想理会,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。柳木的罪名还没定下,世人还当死了的沈怀良是个朝臣肱骨人品贵重。
沈府想要他风风光光的下葬,不可能。
她要他身败名裂,为世人唾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