森林白色羽毛回来了。
红二区议事大厅内,拉尔夫看到又憔悴很多的森林白色羽毛,心情极为激动。
大祭司与酋长打量着端坐在森林白色羽毛身边的那个叫兰花·乌曼的基切公主,或喜或忧。
她身着素雅的白色长裙,衣襟和袖口绣着银线勾勒的兰花纹样,腰间束一条浅青色的丝带。
清澈如碧潭的眼中流露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忧思。
兰花的目光不时偷偷打量着森林大人夸上天、坐在首位有些随意的少年,总感觉森林大人说的话不靠谱。
林骁给她的印象有些不冷不热。
不知为什么,她觉得他好看是好看,但现在不带什么表情的时候,让人有种距离感。
并不似森林大人说的那样热情。
兰花皱了下小鼻子,心里哼了一声。
现在的基切过得非常艰难是没有错,至少还以王国的形式存在着。
阿兹特克王子?
以前的托尔特克竟然沦为一个部落?
曾经的两个王国竟然合并到一起了?
不过,与基切相比,这座山城美丽得像是远离世间的仙境。
城里到处都是大呼小叫追逐嬉戏的带着自家小狗的“野小孩”。
这里有她没见过的商店,商店里有各种各样的东西。
远处,很多人骑着拉尔夫说的自行车在宽阔的田间马路上来来往往。
田间有无数人在收获第二季玉米,架起的菜豆长得很高,荚果累累。
那种叫板车的车子上装满南瓜,拉回城里储存。
数千人戴着草帽摘辣椒、采棉花、摘番茄。
大片空出来的田地里,新种的大麦小麦都已长出两寸来高。
街道两边,都有葡萄架,不少老人光着膀子坐在葡萄架下下什么象棋,还有人在旁边指导,引得下棋的人怒骂。
葡萄藤显然是今年才种下的,没有结葡萄,但绿莹莹的叶子让人看着欢喜。
这种景象,在战乱的基切,几乎难以看到。
兰花心里胡乱想着,表情却如寂静初开的兰花,如同一幅柔美静谧的画。
聪慧内敛的她,怎么不清楚森林大人将自己带过来的意思?
森林白色羽毛站在中央,双手快速翻飞,用手语向众人传达基切王国的现状。
“神使大人,白皮鬼步步紧逼,以至于仅剩的基切人内乱,贵族分裂,基切已岌岌可危。”
“波波尔乌现世,也招不回基切人离散的心,每天都有我们的人潜逃到白皮鬼那边。”
大祭司皱眉,脸上并没有什么担忧的表情,问道:“他们撑得住吗?”
森林白色羽毛红着眼继续比划:“神使大人,您的信送过去后,白皮鬼突然变得更加疯狂,指使叛军一个月攻占了三座城池,神使大人,若您再不援手,基切可能将在半年内覆灭。”
林骁瞥了克鲁格一眼。
克鲁格没有在意森林白色羽毛沉重的表情,笑道:“森林,你过来这段时间,基切的情况已经变了。”
拉尔夫又当起了翻译官。
森林白色羽毛与兰花闻言,脸色大变。
二人以为,白皮鬼又加强了攻势,目光中充满惊恐。
兰花眼神变得微冷,手指轻颤。
基切危在旦夕,你们意笑得出来?
哪知却听克鲁格说道:“一个月前,西班牙人已经全线收缩,连他们抢到的城池都丢弃了,更是还了四座城给你们。”
森林白色羽毛与兰花二人表情瞬僵。
克鲁格将那十多只信鹰放出去之后,有三只带回了消息。
除了墨西哥外,两只都由基切回来。
两个月前,林骁将马丁内斯那支部队收容后,仅一个月时间,危地马拉的西班牙人已全面进入防守状态。
战线大幅收缩,将伪军全都集中在圣地亚哥与哈瓦纳两处。
除了安第斯山麓的小型金矿外,连铜矿都已放弃。
拉尔夫拍拍森林白色羽毛的肩膀。
“放心,神使大人虽然没有去基切,但将他们引到这边,一次抓了六千多人。”
“要不是神使大人,白皮鬼真有疯的可能,你过来的路上,你们的领主比你还先松了口气。”
兰花非常怀疑拉尔夫的话,碍于森林大人的面子没有质问。
她瞄了眼那个少年,发现他表情仍旧淡淡的。
林骁感应到兰花的目光,懒懒地抬了一下眼。
森林白色羽毛怔怔望着林骁,声音颤抖,“神使大人,可是真的。”
“嗯。”林骁淡淡点头,“至少西班牙人这几个月不敢对你们动手。”
抓了马丁内斯这坨大的,现在的危地马拉能拉出几千伪军都有些困难,还哪敢打基切?
从上次加西亚的信中,马尔多纳多庭长将基切当凶狠的宠物养着,就是想得到西班牙议会的支持。
卡斯缔约那些修路工被抓,马尔多纳多没有因为林骁的信“听劝”,以为是基切联手曾经的“姻亲”偷袭了修路队。
西班牙人带着伪军兵分两路,一路进攻基切,一路围巢红月。
他们在基切方面势如破竹,好消息才传到马尔多纳多耳中没几天,便收到马丁内斯那边的噩耗。
森林白色羽毛不会怀疑林骁的话,马上伏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兰花见森林大人向那少年下跪再也忍不住,语气不卑不亢,从容不迫。
“神使大人,您真的抓了西班牙六千人?”
“您有火枪,有火炮吗?”
“您带领的印第安部族撼得了西班牙人的战阵吗?”
林骁坐在主位上,指尖轻敲扶手,目光落在白色羽毛身后的少女身上。
兰花见他的笑意依然停留在唇角,眼中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戏谑。
望着他略带侵略性的目光,她心跳加快,纤细的手指交叠在身前,但那双清澈的眼睛依旧坚定。
森林白色羽毛连忙从地上爬起,“兰花,不可对神使大人无礼。”
他对林骁施礼,“神使大人,请原谅公主失言。”
“你说的这些我有。”毕竟对方是公主,林骁没有拂她的意,“西班牙人没有的,我也有。”
兰花站起身,作为为挽救家族甘愿成为政治筹码的她,心里依然有着传统玛雅贵族女性的坚韧。
她没有理会森林白色羽毛的劝说,眼中暗含锋芒。
“神使大人,你可以在言语上无视西班牙人,但请神使大人尊重事实。”
“我看到红月的山墙比基切高,但永远别妄想着白皮鬼的大炮击不穿这个地方。”
兰花直视林骁双眼,嘴角扯出一丝漠然的笑意。
“托尔特克存在于400年前,阿兹特克30年前还是一个庞大的王国,我想知道,你如此无视西班牙军队的底气在哪里。”
森林白色羽毛双手乱摇,示意兰花别乱说话。
兰花指尖微微发颤,显压抑的愤怒。
与阿兹特克联姻,不是不行。
但如果要将自己嫁给这个看不清形势、有头无脑的草包,绝对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