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个不孝子,既想做至诚至孝之人,那为父便先斩了你,以免因你而蒙羞!”
此前的骂战已经让周围的文武百官心惊胆战,无人敢出声。此刻见秦始皇拔剑砍人,更是吓得瑟瑟发抖。还是一旁的侍卫反应迅速,眼见秦始皇要动手,急忙一个个扑上前去,有的抱住他,有的拉住他的手,拼命阻止他真的砍下去。
这些侍卫都是拿刀混饭吃的人,深知秦始皇何时是真想杀人,何时只是做个样子。即便此刻秦始皇看似真心想杀扶苏,但他们也明白,一旦秦始皇事后后悔,那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在侍卫们的阻拦下,文武百官仿佛从梦中惊醒,纷纷上前将秦始皇、扶苏和茅焦三人隔开,口中还不停地劝说着。
“陛下,公子也是一片好心,请您放过他吧!”一位大臣恳切地说道。
“是啊,陛下,公子今日虽然大逆不道,但也情有可原,万不可动手啊!”另一位大臣也附和道。
“公子,你还不快向陛下道歉认错,难道真的要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之中吗?”又有一位大臣焦急地催促道。
面对大臣们的劝告,秦始皇仍然余怒未息,死死地盯着扶苏。而扶苏今日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,非但没有害怕,反而露出一副倔强的神情。
“各位大人,请不要再劝了。我的命是父皇给的,他想收回去就收回去吧。只是这茅焦博士万万杀不得,否则以后还有谁敢向朝廷直言?”扶苏坚定地说道。
这话一出,场上的形势更加混乱。李斯总算稳住了心神,对着一旁的武士们大吼道:“你们这帮蠢货,还不赶快把公子和博士拉下去,难道非要让陛下杀了人,你们才甘心吗?”
周围的武士们顿时反应过来,是啊,今日之所以会闹成这个局面,还不都是扶苏公子一手挑起来的。
只要把他这个罪魁祸首拉下去,不就什么事都没了?
于是,武士们一拥而上,将扶苏治住。
扶苏却仍然大喊着自己不怕死,请父皇杀了他之类的话。当然,此刻秦始皇就算想动手也动不了手了。
直到武士们将扶苏和那本应下锅煮的博士拉下去,李斯的表情才略微舒缓了一些。这对父子可真能折腾啊!
“哼!你们都别拦着我,让我宰了那个畜牲!那个大逆不道的畜牲!他自己想做好人,却让为父做坏人,是不是?我要不要宰了他?”秦始皇又吼了两句,突然两眼一翻,身体便瘫软了下来。
众人见状,大惊失色。
“陛下!”
“陛下!”
“传太医!”呼喊声此起彼伏。
等到秦始皇醒来时,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。此时,太监来报说,各位夫人都在外面等着伺候,而公子扶苏自昨日下午起,便一直跪在那里,已经整整一夜加一个上午了。
秦始皇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些什么。太监见状,连忙说道:“各位夫人都在外面等着,扶苏公子也在外面跪着。”
“扶苏从昨天就一直跪着吗?”秦始皇沉声问道。
“是的,陛下。公子从昨天下午便身着罪衣,跪在那里等着陛下发落降罪。不过……”太监说到这里,有些犹豫。
“不过什么?”秦始皇追问道。
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从昨天下午公子跪在那里开始,后宫里的各位夫人就轮番去斥责公子,说他大逆不道,武逆不孝,把陛下给气病了。其中胡夫人骂得最多。”
胡夫人,自然便是胡亥的母亲胡姬了。
胡姬一向因扶苏比胡亥更得秦始皇看重而心生不满,尤其在胡亥被外放到太原之后,这种心态更是愈发失衡。凭什么老四要到外面去做官,而老大却可以留在咸阳?
所以,当听说公子扶苏把秦始皇气晕过去之后,她心中先是愤怒,但随即又暗自窃喜。
这一回,公子扶苏的太子之位怕是没什么希望了。这个女人觉得,只要自己接下来再出把力,胡亥就有机会上位了。
之所以会衍生出如此简单幼稚的想法,也是因为秦始皇对后宫的压制较为严重,再加上长期没有立后的缘故,所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。这个年代的宫斗水平还相对简单,远没有明清两代那种类似于《甄嬛传》《延禧攻略》中的超级宫斗高手。像胡夫人这种,在后宫中也算是比较厉害的角色了。
听到胡夫人骂扶苏最多,秦始皇皱了皱眉头,然后问道:“那后宫之中,就没有一位夫人站出来替扶苏说句话吗?”
太监答道:“这个真没有。毕竟公子有错在先,所以谁也不敢替他辩护。而且后宫无主,一向都是胡夫人在协理后宫,所以……”
秦始皇没有立皇后,胡夫人现在几乎已经等同于准皇后了。秦始皇叹了一口气,心中突然有些感伤,说道:“有娘的孩子就是好啊。可怜我这大儿子,母亲去世得早,连个依靠都没有。不然的话,这个时候一定有个人能出来替他说两句话。”
这话只是一句感慨,但落在太监耳中,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刚才皇上还被扶苏气得死去活来,都晕了过去,现在醒了之后却来替扶苏辩护。这真是够奇怪的。不过,考虑到秦始皇的性格一向阴晴不定,太监也不敢多说什么。
“让胡夫人和扶苏一起进来吧,我有话跟他们说。”秦始皇吩咐道。
很快,胡姬和扶苏便一起走了进来。扶苏的头低得深深的,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般,提不起什么精神。更重要的是,他是被两个太监搀扶进来的,应该是昨天晚上跪了太久,膝盖已经没法让他直起来了。
而胡夫人则不一样,她刚才明显是已经骂过扶苏了,此刻趾高气昂的,仿佛已经成了皇后一般。其实按道理来说,胡夫人虽然在六宫权力很大,还有协理六宫的权利,但实际上她并不是皇后。所以从理论上来说,她并没有责骂扶苏的资格。但她此刻仍然摆出了这副样子,只能说秦始皇对她宠爱已经到了很过分的地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