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
街道上的人摩肩接踵,酒楼门前的两辆马车挤出来一些空间,因为酒楼的噱头大,来了不少达官贵人,酒楼一旁的小贩摊位也被租用了去,留给他们停车。
常胤霖走下马车,理了理衣衫,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惊讶,擡脚走上台阶,却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,先他一步。
“陆闻?”
那道身影停顿,转头看向了他,随意的行了礼“常大人”
常胤霖又近了回礼,“你也对张瑾淮的菜感兴趣?”
后者依旧那般沉静的模样,语气冷淡“不可以吗?”
“苏辛在里面?”
常胤霖看到眼前人神色微动,心下了然,“原是如此,我们一同进去吧”
陆闻没说话,转身继续走了,常胤霖缀在身后,又开口问他“你与苏辛什么关系?”
“挚友”
随后又问“你与韩缜呢?”
“知己”
“苏荆呢?”
他的询问好似惹烦了身前的人,陆闻顿下了脚步,瞥了一眼走上前的他,“常大人对我的人际关系很感兴趣?”
常胤霖坦然承认“有点”
“常大人过界了”说罢快步走向前去,而常胤霖紧随其后,但也没再开口。
两人一同上了二楼,陆闻似乎有些不耐,侧身问还在爬楼梯的常胤霖“常大人为何跟着我?”
后者没有理他,直直越过了他,走向苏辛,陆闻缀在后面,不明所以。常胤霖冲苏辛颔首,又越过了苏辛,远处坐着金丞相。
陆闻蹙着的眉头松懈,走近苏辛,撩起衣摆坐下。
“你为何会与常大人一起来?”苏辛温声询问。
苏荆幽怨的看着陆闻,附和“对啊,你为什么和他一起?”
陆闻用手推开了苏荆凑近的脸,解释道“在门口碰上了,没有一起”
苏荆抱胸佯装生气“明明可以跟我们一起来的,你若是跟我们一起来了,就不会碰上他了”
苏辛忽略自家兄长的无理抱怨,询问道“事情处理完了?”
陆闻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,“嗯”转而又问苏荆“你讨厌他?理由”
“也…没有讨厌他吧…,反正就是不喜欢”
“嗯,我会跟他说的”
苏荆连忙抱住了陆闻的胳膊“友怀,你怎么…你怎么能这样?我不说他坏话就是了”苏荆说着有些委屈。
陆闻没有理会他,继续与苏辛交谈“锦江的铺子回本了?”
“嗯,是一个年轻男子,主人没有露面,或许是嘛人投官铺时,碰巧给投了,已经运转起来了”
“又也许不是碰巧…”
苏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,后者却别开了脸,随着他看向楼下,一位乌衣男子在台子上,衣摆却有一节白色缝补上去,他在求战擂台。
他们设了擂台,若是有人能赢了这擂台,就有机会亲自要求张瑾淮为他开小灶。本以为没谁会来,没成想这人却如此执着于口腹之欲。
“这人有够贪吃的,比我还……”苏荆被陆闻打断。
“那是阿肆的舅舅,祁连雪”
“他与张瑾淮有恩怨,他来做什么?”
“不是来捣乱的”
苏辛替陆闻补充道“但保不准会添乱”
“阿芥”
“嗯?”苏荆下意识回应,突然意识到声音的来源是陆闻,立马又贴了上来“友怀?怎么了怎么了?”
“你去,与他比试武艺”
“啊?”
苏辛蹙起了眉头,踌躇开口“这样不妥吧,祁连雪是长辈……”
“正因为他是长辈”陆闻视线移回来,看向苏辛“你打败他,才可以提要求”
不等苏辛拒绝,陆闻又说。
“阿肆没有按照计划走”陆闻无视了他们的瞳孔中的情绪,幽深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,只是那般说着,再次这般说着。
“她既没有去报仇,也没有去郴关,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,或许祁连雪能够将她找回来”
苏辛看着眼前的陆闻,轻微摇着头,随后起身离开,苏荆拽住了他。
“你去哪?”
苏辛胸口攒着一口气,撑的喉咙生疼,挤出几个字“擂台,我去”
“你身负官职,旁人若是见了必定召来祸端”陆闻端着茶杯提醒。
“对啊,你坐下,我去”
苏辛看了看陆闻,又看向苏荆担忧的眼神,乖乖坐了回去。
陆闻神色如常的品着手中的茶,苏辛思索了一番,看着擂台中央两人的缠斗,语气晦涩。
“她没出事,你在骗我们是吗?”
陆闻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,开口回复道“她没事”
“为何骗我们?”苏辛语气逐渐焦灼,看向陆闻“你有很多个理由可以让我兄长去打擂台,可你偏偏用这个骗我们?”
后者没有再回他,沉静的看向擂台,他又不想说话了,他总是这样,不想回答的时候沉默,丝毫不顾身旁充满情绪的人,他总有自己的想法,韩缜明白,他们不明白,苏辛以前或许还明白,现在……
苏辛泄了气,不再质问,跟着他一同看向擂台,苏辛已经占了上风,无力感涌上心头。
“白首相知犹按剑,朱门笑达笑弹冠。”你连我们都要提防,岂不惹他人耻笑。
“友怀,你与阿肆,不要瞒我…”
陆闻认真的看着台上,众人高呼“赢了”
苏荆胜了,与台下观众招手,一旁的祁连雪受了些伤,负手而立,与一旁的掌柜说着什么,最后看了一眼后厨的方向,转身离开了。
“他不会坏事,也没有添乱,行之可以心安了”
苏辛神色一怔,他刚才在说些什么,祁连雪是张瑾淮昔日好友,虽决裂,可又怎会拆张瑾淮的台,况且那人还穿着两人割袍断义的袍子,他下意识恶意揣度了他,将前来求见昔日好友的祁连雪赶走了。
陆闻做这一番只是打消他的疑虑,而自己又说出这般话来,岂不寒了友怀的心。
“友怀,我…”
“不必自责”陆闻打断了他的自责愧疚,看向他“我的确有事瞒你”
“但这并不影响你我”
影响的,可他不想说出口,悄悄的,悄悄的疏远,慢一些,再慢一些,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痛了。
人与人形影不离,连在一起,亲自割开,怎么能不痛呢。
即使不连在一起,也很痛。
酒楼今日很顺利,可能会有谁宿醉,有谁难过,但也算顺利。
郴关城已经笼上喜悦的颜色,半月大雪,经久不化,街道上火光十色,无处不传着欢呼声,沉寂的将军府,也挂上了灯笼,贴上了门联。府门大开,下人们脸上跃着喜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