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
滕静言在手机里搜索新闻,刚反应过来还没说去哪,就看到迟雨已经在往六院的方向开。
《医患矛盾再升级?青年眼科医生遭患者家属持刀袭击》
新闻图片已经做了模糊处理,应赫的面容隐没在马赛克之后,唯有那件白大褂上的血迹像被踩烂的玫瑰,刺得人眼眶生疼。
【打医生的都是畜生!治不好就动手?你当医生是神仙?这种垃圾就该牢底坐穿!】
【坐等反转,现在医德败坏的也不少,一个巴掌拍不响。】
【年轻医生经验不足还态度差吧?老医生怎么没人打?自己肯定有问题。】
【鲁迅大大说得对,学医救不了……】
【医生黑,患者疯,建议直接关闭医院,大家一起等死。】
……
滕静言滑动着手机屏幕,指尖在刺眼的评论上停留,那些文字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。演员拿着天价片酬,被观众调侃几句无伤大雅。可医生们拼尽全力救治病患,到头来换回的却是这样的谩骂与伤害。
她的眼眶渐渐发烫。
为什么救死扶伤的人反而要承受最恶毒的指责?
为什么那些键盘后的看客,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往医者淌血的伤口上撒盐?
新闻图片上,暗红的血渍像是有了生命,渐渐洇开成诡异的形状。
暗红的血渍像是有了生命,渐渐洇开成诡异的形状。
高架桥下的霓虹灯的光晕,前方车辆的尾灯,就连车里的红色公仔,都化作了凝固的血滴。
滕静言的视野被染成一片猩红。
即便紧闭双眼,鼻尖隐约还能嗅到血腥味。
那是应赫的血,带着体温从伤口汩汩涌出,浸透白衣后渐渐冷却。
她不敢去想那些画面,但是大脑不听指挥,仍然将新闻图上的照片扩展、补充。
飞溅的血珠、痉挛的手指、白大褂下蔓延的暗色河流......
他一定很疼很疼。
平时虽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,但他怕疼,有一次烧开水被水蒸气烫了,就追着让她吹……
那是一把刀啊,冰冷锋利,他流了那么多血,扎得得多深呢……
滕静言打开车窗,大口喘气。
车窗降下的瞬间,湿热的风裹挟着汽车尾气灌进肺里。滕静言抓着安全带剧烈喘息,像刚刚从炼狱爬出来。
迟雨抿着唇,她上车后没有说话,但车里放着舒缓的蓝调音乐。
“姐,要不你睡会儿。”他无忧无虑的声音此刻带着怜悯。
滕静言想起集训时他问的奇怪问题,“你知道?”
“闹得挺大的,我在手机上看到了照片。”迟雨开口,车外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。
“姐,想哭就哭出来,别憋着。之前我在国外拍戏,我的小狗出车祸了,我没赶回来,把自己憋出病了。”
不管是a还是迟雨,甚至是秦一,他们都知道这件事,但是选择不告诉她。她知道后,若是非要去医院,那集训无法完成;若是勉强留了下来,在那样的高压状态下,可能会加速崩溃。
无论哪一种,她都不能顺利地再投入刀简莎的世界里。
所以于公于私,告诉她都是不合适的。
而且,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站位,他们无非是希望电影能顺利开拍,甚至希望她的事业能越来越好。又有什么错呢?
滕静言开口,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:“哪一天的事?”
“周三,就是我问你的那天。我关注新闻了,应医生没有性命危险。”
似乎是向和她聊聊,迟雨的手虚虚搭在方向盘看向她,“姐,生活一直挺操蛋的,是不是?”
迟雨在六院门口急刹,医院永远人满为患,进地库的车辆还要排队,迟雨一边骂一边别了一辆车,一脚油门插到前面去了。
后面的车疯狂按着喇叭,迟雨把音乐声调大。
“放我下来,我自己进去。”
“你ok吗,马上就排到……”
“不用,我自己可以。”
悲伤是尖锐的,如同锋利的匕首,在身上滑下血痕。
它同样尖锐地将简莎的压抑划开一道口子,她从那里回到了滕静言的世界。
这里没有阿南,只有应赫。
她一路飞奔,带起了夏夜里粘稠的风。
陆晴等在外科楼下,朝她招手:“言言,这边。”
“他……伤得重吗?”滕静言嘴唇泛白,漂亮的瞳孔失了焦。
这一路上,她设想过很多可能。
但很快又统统推翻。
应赫这样的人怎么会受伤呢,他永远游刃有余,永远从容不迫,像一柄出鞘的利剑,锋芒毕露却又完美地控制着与这个世界的距离。
但是此刻她真的站在医院里,才相信了这个事实。
陆晴的握着她小臂的手用了些力:“很重,但幸好抢救及时。剪刀差一点就伤到心脏。手术做了六个小时。”
这些词汇在滕静言脑海中炸开,她双腿发软,胃部开始痉挛。
“这几天谁在照顾他?”
“丛总请了护工,但护工毕竟不放心,他、远子和西中同学也会轮流过来。丛总时间自由一些,一般白天来,其他人都晚上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