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穿越到逃荒路上
空气炽闷,喉中干痛,身体像是整个被包在什么闷热的布料里,黏腻瘙痒。鼻尖是若有若无的驳杂臭味,汗水自额前滑下,带起微痒的触感。
耳边嗡嗡嗡不断有人说着什么,于若秋动了下手指,眼皮却发沉,像是黏在一块,怎么也睁不开。
记忆中是席卷而来的热浪、震耳巨响,她只记得自己如往常般下了班,吃过饭在房子里懒洋洋地吹空调。
短暂的剧痛后,眼前便是一黑,失去意识前,她依稀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是楼下的住户出现了煤气爆炸。
她现在是在医院,还是已经死了?
紧接着又是一段晦暗的记忆,女人的呵斥、繁重的杂务,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土屋破絮和一碗清寡照人的粥水。
去岁气候不好,农户收成少,勒紧了裤腰带盼着第二年的丰收,孰料等来的却是干旱以及铺天盖地的蝗虫。
颗粒无收。
村里能吃的都被啃完了,河里只余下薄薄一层浊水。
女孩模模糊糊跟着家里人逃荒,路上食物吃完了,听到父母要将她带大的妹妹交换给别人,易子而食,她连夜带着妹妹跑了。
一个人在逃荒路上是很难的,村人陆陆续续碰到过不少事,女孩心知不能独自上路,凑巧看到了另一伙逃荒的村民,远远缀在了队伍后。
女孩运气不错,这队村民不是丧良心的,看到她跟着没说什么,但也没救助她。
如今大家都是自身难保,她不怨怪什么,何况她也担心那伙人吃完了食物,会拿她和妹妹开刀。
在到那种地步之前,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。
离开父母前,她偷了父母身上仅有的一个水囊。食物是没有的,不然父母也不会生出那般残忍的念头。
都是饿疯了的人。
随着了解到的一切,于若秋终于睁开了眼。
原主名叫大丫,姓于,没有大名,出生后一直大丫大丫叫着。离开父母后她将仅有的一点水喂给了妹妹,自己在紧跟了队伍两天后,饥渴而死。
原主唯一的遗憾,便是没能带着妹妹活下去。她死了,在这样的世道,一个九个月大的婴儿结局显而易见。
“醒了醒了。”
“可怜见的哟,就剩下这么母女两个。”
“既然醒了,就走吧,我们该走了。”
“放这不管了?”
“你想管?那你只管去。”
“……”
嚷嚷絮语,眼前围了一圈人,灰头土脸,梳着陌生的发髻,眼底均是疲惫。
于若秋动了下唇,唇瓣干燥,带起轻微的刺痛,喉咙干得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她发现自己在一颗光秃秃的树荫下,烈烈阳光下,遮挡效果聊胜于无,反倒是围着的一圈人,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日光的灼烤。
没有人上前,于若秋自个坐了起来,眼前一片黄土,没有一丝绿色。烈日无风,她忍不住眯了下眼,身上的感觉更难受了。
那阵臭味竟是她自己身上传来的。
一位妇人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放在她怀里,于若秋下意识接住,低头看一眼。
小孩小声地抽噎,连哭泣都像是没了力道。
这该是原主的妹妹了。
“喏,你的女儿,还活着呢。”
这话并非冷嘲热讽,当下时节,反而是一句希冀的祝愿。
于若秋终于能说出话了,嗓音嘶哑,“……谢谢。”
这是缺水引起的嗓音干哑。
脑中的记忆交杂,眼前一片混乱,她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身上的问题,只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。
她一个现代人,穿越到了这种地方,活下来的概率甚至不如原身。
她想自己该是死了,能活下来自然是好的,但面对这样的境地,又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了。
没有人不想活,原身已经离开,她更没办法放弃这个给了她新生命的原身活生生的“妹妹”。
“云淮来了。”
“云淮,你看接下来是怎么?人是你救的,要不要带上看你,我们是不管的。”
“没有食物水的,救了也活不长。”
于若秋擡头,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了自己面前。背着日光,略有些刺眼,她简单扫了眼,又垂下来。
男人麦色的皮肤,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,穿着同样的粗布麻衣,眉目瞧着却十分俊朗深邃。
听了周围人的话,她明白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自己,又道了句,“多谢。”
语气顺畅了许多。
宋云淮看了眼这对母女,女人瞧着很是年轻,脸上黑一块灰一块,看不出样貌,但该是不差。尤其那双眼睛,看过来时明亮干净,与之前的颓唐无助截然不同。
古代女子成婚早,于若秋瞧着年龄不大,但这个年纪做了母亲,在这时候也不奇怪。
他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,只道,“我们得出发了,大家都没有多余的食物,要不要跟上来随你。”
男人的声音低沉,没有因为救了她就慷慨解囊。于若秋无暇他顾,也知道眼前的情景,就是她想讨要些什么,也没人会给。
求一求或许会有恻隐之心,但她一个刚来到这边的现代人,实在做不出这样的事。
她坐在原地歇了会,看着这伙人推车的推车,背东西的背东西,尽管面上疲惫,都陆陆续续站了起来。
隔了一段距离,她抱着小孩起身,步伐不稳跟了上去。
她不清楚自己能走到哪里,能坚持到什么时候,浑身上下是从未有过的难受,只循着本能往前走。
手中的小孩沉甸甸的,原主许是抱着累,身上挂了个背带。于若秋学着原主的样子,将小孩抱在身前。
小孩瘦巴巴的,无精打采,可能是哭的多了,隐约明白什么,只靠在她胸前,没有多余的声响。
很乖。
她知道那伙人误会了,但母女是一个很好的掩饰身份的机会。不管能不能走出这里,往后她要是能活着,带着这么个小孩,反而能安定下来。
这时候,女子是不能单独立户的,但是寡妇可以。如果真的要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,她也不想真的嫁人,一举两得。
于若秋的身体素质不算好,现代走上半小时t就会感觉到累。但可能是原身从小干活的缘故,顶着烈日,她昏昏沉沉,勉强跟上了前面的队伍。
胸前硬邦邦硌着什么,那个男人说没有多余的食物,离开前却趁着其他人没注意,往她怀里扔了块干粮,头也不回走了。
于若秋呆了会,才手忙脚乱收起来。
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。
原身已经很饿了,于若秋来之前却是吃饱的,勉强能忍住,她知道现在的情形不适合拿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