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连日来没有碰上水源,如今食水告罄,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发愁。
于若秋知道自己不是宋家村人,平时除了赶路和睡觉时靠近些,休息时都是自己和冬冬安静地待在一处。
她瞧着周围没有人,走远了些,喂冬冬吃些东西和水。回来时看到村长和宋云淮站在一处说话,周围聚了好几个村人。
于若秋顺着几人的视线,看到远处隐约出现了火光。她怔了怔,当即明白,那是烈日下自燃的干枯草木。
好几家人的水已经只见了个底,尤其拉着牲畜的,虽然拉的水多,但饮水量同样惊人。
村长,“实在不行,只能把牛杀了。”
“村长,可想想办法吧,这老家伙都跟我五六年了,我舍不得啊。”一名老农声音悲凉,该是那头牛的主人。
村长,“要是你们家缺水,成,大家均一点也就均一点了,但牲畜的水都是各自备着的,我知道你舍不得,可也不能拿大伙救命的水喂一头畜生,连人都活不了了,哪还管得了。”
周围几个村人纷纷应和。
不仅是老农家,好几家的水都见底了,再找不到,他们可能也得跟路上看见的这些人一样,走着走着就没了。
他们队伍还算好的,路上碰上那些逃荒的人更大部分是没有水的,走着走着可能人就倒了,一个个面黄肌瘦,眼窝深陷。
于若秋记忆中有那些画面,可等真看到,难免心中不忍。
可她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活,又哪里有余力去管其他人。
感觉到有人靠近,宋云淮的视线往这边看过来。于若秋对上他黑沉的眸,顿了顿,微微点头,往另一边去了。
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乐意说给她听,尽量避着些吧。
她那一囊水坚持了好几天,再怎么俭省也该喝完了,她同样缺水。
于若秋往另一边看了眼。
这个队伍一开始便有两头牛三头驴,据说原本还有一头,缺水杀了,现在又有一头撑不下去了,实在不行也只能杀了。
牲畜饮水量大,虽然拉的东西也多,节省了不少人力,可到底供不上水。
于若秋很轻易找出了那头不太行的老牛,它趴在地上,看着气息奄奄,主要还是缺水。
宋云淮沉吟片刻,“我速度快,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水,劳烦来个人帮我赶下车,你们继续赶路。”
众人顿时眼睛一亮。
他们之前碰上过一次缺水,那次是宋云淮及时找到了水源,才得以坚持下去。
宋云淮赶的是驴车,看到他离队,于若秋走了会,忍不住问怎么回事。
跟她说话的是一位家里有车的妇人,不需要推车,甚至还有余力说会话儿。不然你就是找人搭话,她们也是没精神说上一个字的。
妇人对宋云淮颇为推崇,“淮子找水去了,这一路上多亏了他,之前一次就是他找到了水,希望这次上天开眼,保佑我们。”
那头看着精神不振的牛被喂了点水,好不容易被拉起来继续行走,速度可见地慢了下来。
于若秋走在队伍末尾,一个村人沾亲带故的,她尚未弄清这个队伍有多少户人。
擡眼,赶着车的四户人家走在最前面,后面年轻的男人拉着车,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,嘴唇干燥起了皮。
车上衣物被褥锅碗瓢盆,举家离乡,车辙在路上留下一道碾压的痕迹。
拉车费力,家里车少人口多的时不时替换着来,后面跟着几个妇人或年轻姑娘,帮着推车,至少省点力。
孩子小的有些被抱到了车上,有些仍是抱在怀里,五六岁大的孩子已经被大人拉着走路了,不哭不闹。
天空无云,这么烈的太阳,于若秋居然也适应了下来。
直至夜深,队伍吃过了饭,她揉着腰酸背痛的身体,深深呼吸。
终于,远处一道人影靠近,所有人的视线聚拢在他身上,隐约的篝火显出对方的脸。
是宋云淮回来了。
村长期待地迎上去,比他更快的是之前那头牛的主人。
于若秋看到宋云淮摇了摇头,众人顿时失落下去,满眼愁苦。
现在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,可真到了那一天,她该如何自处?
第二天起来,那头牛彻底不行了,出气多进气少。
如果有水,指定是能活下来的,但没人会把水省给一头牛。
老农拉了几次没有将牛拉起来,他的儿子媳妇规劝着,最后那头牛被拉到稍远的地方杀了。
队伍同样缺粮,天热,肉不好保存,几乎是家家户户分了,拿出粮食或者水交换。没有多余食物的就欠着,被村长记在了一个本子上。
一早上便升起了火,肉得赶紧处理了,烤了个半熟,好保存些。
嗅着隐约的肉腥气夹杂着香味,于若秋背过人群,强迫自己忽略诱人的气息。
她有粮有水,还忍得住。
冬冬好奇地眨着眼睛,于若秋往地上铺了件破衣裳,让她有地方活动一下。
一整天抱下来,她的手臂和腰吃不消,没办法成天抱在怀里。
她没指望自己能分到食物,不管关系是不是融洽,她都不是村里的人。也有人指着她拿点盐出来,但她确实不能有盐了。
肉味吸引来了几只嗅觉敏感的野狗,村人多,它们没敢靠近,留着哈喇子虎视眈眈。
于若秋看着担心,往人群中靠近了些。
杀牛耽搁了些时间,队伍再次出发,日头已然高挂在天空上。
这一天仍是没有碰到水源。
好些人的水囊都只剩了个底,休息时喝一小口缓解干渴的身体。不能喝完,不然真的就是走投无路了。
于若秋看到好几个人眼底似乎有了绝望,有人看到她给冬冬喂水,靠过来问,“妹子还有水啊?”
于若秋握着水囊的手紧了紧,拿起来晃了两下,“我们喝的少。”
里头只有一点水,晃动的声音很是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