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彼时姜清沅正在书房写她的菜单,现在她得了“圣宠”，有一项特权，可以跟御膳房点菜。
她对这时候的菜名不太了解,边问几个宫女太监,边往纸上写。
姜清沅小时候学过毛笔字,虽然写的不大好看，但写几个字不成问题。
只一点,看上去缺胳膊少腿,大概也只有她自己能看懂了。
听得外边小太监传讯，“请姜姑娘面见陛下”,整个宫殿都惊了一惊,送走传讯的太监,里里外外忙碌起来。
姜清沅在宫内穿的都是偏于舒适感的衣物,更何况那位每次来，她穿的甚至是不得体的寝衣，也没见对方说上一两句，便不愿意动那些穿一次重几斤的繁复长裙。
此刻便显得忙乱了些，宫女们得帮她重新穿戴洗漱了,殿前不得失仪，妆容需细细打理。
好在发型是晨起便梳好的，只管往上簪戴饰物。
如此打理妥当也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。
玉琴正要帮她上妆，被姜清沅擡手拦下了。
她觉得这位暴君怕是不耐烦等人的，时间越久不确定性越大，她还是别去挑战对方的权威了。
姜清沅从梳妆台上取了一盒口脂，简单往唇上一抹，“好了。”
如今这具身体不过十六，容颜正娇嫩,无需过多修饰便能有九分的美。
她不是真的去邀宠，搞那么多花里胡哨做什么。
“可……”玉琴拿着珍珠粉面露忐忑。
“不能让陛下久等。”姜清沅道。
玉琴一惊，这才反应过来，那位可不是之前的先皇，传讯恐是心血来潮居多，若再耽搁下去，谁也无法保证后果。
而按照姜清沅的想法，她最好是一收到消息就赶过去，哪需要管什么仪态不仪态。可惜了那么做无异于挑战宫规，该进行的步骤还是不能少了。
一行人快步出了宫殿的大门，玉华殿离前殿足有半个时辰的路，门前已有车撵等候。
按理后妃不得上前殿，可陛下亲自下的旨，自然无人敢违抗。
从前不是没有仗着先皇宠信自恃身份的宫人规劝，如今都已t经消失在了宫内。
宫车的速度比轿撵、步行快上许多，姜清沅下了车座，便看到殿外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。
有小太监战战兢兢进去通报，里面倒是没听出来动静，瞧着挺平和。然而一踏入殿内，满地散落的奏折，墨迹翻飞。
年轻的帝王面容平和，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，正垂眸看着手中半开的奏折。
他的睫毛很长，微垂的眼睑盖住了眼底的神色，帝王礼服庄重威仪，精良厚重的布料质感上佳，内里暗绣龙纹。
姜清沅规规矩矩行了礼，楚凛勾起一抹笑，仿若无事发生，语气温和，“夫人来的晚了些。”
姜清沅心下一咯噔，思绪千转，终是柔着语调认下了，“是妾耽搁了。”
与其在这位洞若观火的帝王面前找理由，不若直接认下来。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并不知结果会如何，想着便做了。
楚凛面色不变，表情不露喜怒，淡淡道，“过来。”
姜清沅提起裙摆，擡脚上了小阶。
随着她的靠近，一阵浅淡舒远的气息缓缓散开，逐渐清晰。
那夜楚凛急症发作，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太监受了何方的令，提了姜清沅一句。这时候的他总是情绪多余意识，后来那个太监被拉了下去，人他却也见了。
只第一面，他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同。
越是靠近，脑中的痛感愈轻，连带着神识都变得清明起来。
楚凛第一个念头便是除掉她。
这样的一个女人，不管是哪方送过来的人，留下都会成为他的软肋。
他的暗疾至多不过神志癫狂，警觉意识徒增而致生人勿进，然而她的存在，却会是致命的弱点。
楚凛知道有一种存在，药人，可以用来使用的器物。
起初他以为她是其中之一。
翌日太医问诊，却无分毫迹象，是再普普通通不过的体质。
巧合？
楚凛从不信巧合。
不过后来他又不想杀她了，不是因为碰触的瞬间痛感顿消，只是忽然觉出几分趣味来，或许留下她足以给他无趣的生活增添几分不同任何的鲜活。
姜清沅只觉落在身上的视线令人头皮发麻，她忍下那阵危险的感知，隔着安全的距离站定，轻声询问，“陛下？”
楚凛语气不变，“叫夫君。”
姜清沅硬着头皮喊了声，“……夫君。”
帝王之尊，便是正宫皇后，亦不能以寻常夫妻般称呼。
姜清沅不知道这位到底是哪里的毛病，又不是真的看上她，执着于这么一个称呼做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