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赵大郎从常去的小酒馆出来,脚步虚浮,一脸得意加陶醉地哼唱着不入流的小曲。
很明显,跟他下值时想到这小酒馆来买酒消愁不同,他方才是特意过来给自己庆贺的。
是啊,今日之事还真是可庆可贺呢!
只要干完那事,他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全都能有了!
他越想就越是陶醉,越陶醉就哼得越是入迷,无奈今日天气太冷,呼出的气都成了一片薄纱般的白,让那哼唱的小曲儿明显都带了些不该有的颤音。
如此摇晃着晕乎着唱了一小段路,寒风从喉咙不住地灌进了肚里,他终于打了一个哆嗦,小腹的胀感随即就涌了上来。
他在路中间勉强站定了脚,眼睛在夜色中左瞟瞟右瞄瞄,随之便抬脚摇晃着走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头,站在阴暗的角落处,面对着墙壁解起了裤腰带。
身后某处阴影里,轻月望着巷子那解裤腰带的背影嫌弃地皱了皱眉,随即给身旁的北恩使了一个眼色。
北恩向来表情不多,接收到了同伴的眼色,一个字也没说就木着脸走进了巷子里头,直接举起一个手刀劈了下去。
轻月跟着将马车驶了进来,看着倒在地上的微胖男子,嫌恶地别开了眼,“怎的不让他先把裤腰带绑好?”
“没留意这个。”
北恩木着脸答道,又继续木着脸弯下身去,将赵大郎那松松垮垮的裤子往上一提一勒一系,随之又用力将人提溜起来扔到了车里,转身跳上车辕坐好将车往前赶去,一系列操作如行云流水般快捷利索。
彼时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,只是这大冷的天,在外头晃悠的人是越来越少。
马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巷子,转眼融入了夜色,在大街小巷中顺畅穿行。
等赵大郎醒来时,他已然躺在了苏宅的地窖里头。
屋中点了一盏油灯,暖黄的光线朦胧昏暗,赵大郎一时间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处,正打算睁大眼睛四顾一下好做判断。
然他只稍一动,后脖颈的疼痛不禁就阵阵传来,让他立即停住了动作,重重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他下意识就想要抬手去摸一下自己的后脑勺,随之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。
他猛然一惊,当即扭动着身子极力试图挣脱,忽的就听见有一道柔和的声音,从前方穿破昏暗的光线传来,“赵大郞君终于醒了?”
赵大郎一怔,下意识寻声望去,随之就看见墙上油灯投下的昏黄光晕中,负手站着一个女子。
这场景真是陌生又诡异,他不觉头皮一紧,浑身汗毛倒竖。
这人是谁?怎的知道他的身份?
赵大郎想要开口发问,无奈嘴巴被人堵着,便只能呜呜了几声,就那样侧躺在地上,努力睁大了眼往那边打量,也终于比方才更看清楚了一些。
他能看到那女子身着素衣,个子高挑身形纤细,只可惜她正背光站着,让他一时看不清其五官面容。但即便如此,单看她的身形轮廓和通身散发的气质,便知她定是个容貌秀美,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子——
等等,容貌秀美,清丽脱俗,年轻女子?
若没记错,他昨日似乎就曾看见过这样一个美人,而那人——
“赵大郞君看得这么认真,可是认出我了?”
那女子忽的开了口,随即又扬唇笑了笑,说道,“我们可是昨日才在恒安堂里见过的。”
果然!
赵大郎脑中嗡的一声,整个人彻底清醒,惊恐地张大眼睛,嘴里呜呜似是在问着什么。
轻月和北恩站在一旁,得了苏淡云的眼色,北恩立即上前将堵着赵大郎嘴巴的抹布给扯了出来。
“你......你是......恒安堂的女医?”
赵大郎打着牙关问道。
苏淡云坦荡点了下头,“没错,是我。赵大郞君也不用惊慌,今日请郎君过来,无非就是想问点事情,若郎君如实相告,我自不会伤害你。”
她语气跟她的外表一样柔和,让人觉得她毫无攻击性,只消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弄死。
然目光扫过附近站着的两个劲装身影,感受着后脑勺传来的阵阵疼痛,赵大郎浑身皮肉不觉就紧了紧,到底不敢生出轻慢之心。、
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,继续打着牙关怯怯问道:“你......你想问......问什么?”
苏淡云不想浪费时间,直接开门见山地道:“给你一千两银子的嬷嬷,她让你如何害我?”
话音一落,赵大郎头脑再次轰的一声,眸中满是惊恐与惊奇,脱口而出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苏淡云平静地微扬了下唇角,“赵大郞君,现在是我在问你。”
未知总能让人恐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