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先喝口热茶暖一暖吧。”
她含笑道,主动打破了室内的沉寂。
燕乘春僵硬嗯了一声,同样僵硬地依言端起了杯子。
此时的他真是尴尬得脚趾抠地,可比起尴尬,他更多的是担心,担心自己酒后把一直深藏心底的秘密给通通抖落了出来。
一想到其中牵涉到的人和事,他就紧张得难以呼吸,恨不能立即就将昨晚发生的事通通问个清楚。
可他又害怕去问清楚——那样的秘密,那样的污浊不堪,若他没有说漏嘴,他这会儿要是去问,一来二往,难免就要扯出更多。
他实在不确定她在知道那件事后,到底会怎么看他的家,又会怎么看他......
思及此,此时在她面前,他莫名就觉得颇有些无地自容。
这一切搅得他的心很乱很乱,让他纠结得肠胃都拧成了一团。
他就这样拧着拧着,也不知拧了多久,最终拧得连心口也在抽搐,让他无法承受。
终于,他放下了茶盏,破釜沉舟般逼着自己张开了口:“你方才说,我把你当成了我的......我的阿娘?”
苏淡云轻嗯了一声,耐心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来。
燕乘春抿抿唇,抬起载满了忧色的眸,“那不知我具体都说了什么?是只喊了阿娘吗?抑或是还做了其他什么,唐突了你?”
话落,苏淡云眼前就飞快划过了他抱住自己双腿的场景。
她心口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,但转眼就想到他后来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,那砰砰跳动的心就立即坠上了大块的石头,往下沉没。
她紧抿着唇,正了神色,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溫声道来:“你把我当成了你的阿娘,很生气地指着我,骂我骗了你,还骂我怎么能那样做,怎么能抛下你和令尊,还用力把我推到了地上。”
燕乘春头脑轰的一声。
天爷啊,还是来道雷把他劈了吧!
等等,她方才说自己用力推了她?还把她推到了地上?
他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,一脸自责加紧张,“你说我把你推到了地上?不知可有伤着了你?”
说话间,眼神焦急在对方身上打量着,看那样子似是恨不能直接扑到跟前,将人拉起来仔细检查一圈。
苏淡云看懂了他的神情,心头不觉滚烫一片,忙微笑着安抚:“没事,就是摔倒了而已,哪里都没有伤着。”
“当真?”
燕乘春明显不信。
他自己的身手他最是清楚,若是醒着,他肯定能控制好力道,然他不是喝醉了吗?他都多少年没有醉过了,他真把握不准自己喝醉后是否还能控制好自己的手脚。
想着,心中的自责之情就成了钱塘江的浪潮。
怎么办,好想过去把人拎起来检查一遍。
苏淡云还真没想到他会这般紧张,为了安他的心,她索性站起来灵活转了个圈,又当着他的面活动了下手脚。
“你看,我没骗你吧?”
她轻松笑道。
燕乘春一眨不眨盯着,仔细确定了她的所有动作都一切如常才大大松了口气,随之又连忙站起身来,朝面前人深深作揖下去,“抱歉,我昨晚喝迷糊了,真是丑态毕露,多有得罪。”
自己伤不伤的,苏淡云现在还真没那么在乎。她此时更在乎的是对方阿娘的事情,于是也不再浪费时间,直接大方受了对方的礼,招呼对方落座。
等对方重新坐下,她飞快斟酌了下言辞,郑重着压低声音说道:“其实公子除了提到令堂,还说了些令尊的事情。”
燕乘春心头狠狠一跳,双手握紧膝头,努力稳了稳才维持住了面上平静。
“苏娘子是说我父亲?不知我又胡说了什么?”
他恰到好处露出不解,试探问道。
苏淡云静静望他,知他是在试探,也看出他的警惕与不想多谈。
然箭已在弦上,她不得不发。
遂一咬牙,照着之前想好的单刀直入说道:“公子怀疑令尊是被人害死的,你怀疑害死令尊的人跟令堂也有些关系,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想查出真相,替父报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