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下,燕乘春早已彻底屏住了呼吸。
似是突然被这一番话施了魔咒一般,浑身都僵硬着不知动弹,一张本还表情丰富的脸,这下已然绷得紧紧,双眼也似是失去了眨动的能力,就那样定定盯着对面,似是在判断对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,又似是在飞快想着要如何接下这些要命的话。
苏淡云迎上他满含审视,甚至是带了些犀利的目光,心里虽然紧张,却并无多少惧怕。
之前她就想要介入这事,可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介入的法子,这下她是势必要搏上一搏的,哪怕惹怒了他也必须要搏!
毕竟让他生气又哪及得让他丧命来得让她痛苦?
想着,她不觉就更生出了几分决然,就那样坦然着,毫不躲闪地任由对方打量。
只是面前人却似是要沉默到天荒地老一般,眸色虽几度变幻,那紧抿着的双唇却始终没有重新张开。
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,苏淡云心中不觉就生出了忐忑。
嗯,看来刚才的话还不足以撼动他。
苏淡云飞快思索了下,决定把事先备好的一剂猛药下一下看看。
她斟酌了下言辞,随之主动打破凝在两人间的沉默,“不瞒公子,我昨晚听公子如是说,着实有些震惊,同时也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来。”
燕乘春眸光闪了闪,终于被解了封印,道:“是吗?不知苏娘子所指何事?”
苏淡云弯了弯唇角,“我记得公子在不久前曾问我一桩跟毒药有关之事。”
燕乘春神情似是没有多大变化,可握着膝头的手却倏地又握紧了些,指节也开始泛出了白。
苏淡云一瞬不瞬地望进他的眸,神情认真地道:“若没猜错,公子当时口中的死者,就是令尊吧?”
话毕,两人间刚活动起来的空气当即再度凝固,室内一时间安静得针落可闻。
事情就这样猝不及防被挑破了来,燕乘春真是半点儿心理准备也无。
当然他也不是要故意骗她,他只是不想将她拖进这泥潭里,这才不得已如此行。
可她还真是聪慧,远比自己知道的要睿智得多,也要冷静胆大得多。
祖母果然说得对极了,她独立,自强,绝非温室里时时需要人呵护照顾的娇花。
这样的她何其独特,又何其让人敬佩,实在让他倾心欣赏。
所以他真要向她坦白一切吗?
说实话,观察至今,他依然无法判断她只是将昨晚发生的事随意告知与他,然后到此为止;还是以此作为引子,引出其他的计划打算。
若是后者,那她的打算又是什么?
是想帮他吗?
可他又怎能让她插手进来,让她涉险?
只是他若继续隐瞒,会失去她的信任,会伤了她的心吗?
燕乘春一时间左右为难,又忽的觉出了几分的骑虎难下。
迎着对方看似平静,实则却透着期待的目光,他不觉喉结上下艰难滚动了下。
终于,他心里一横,艰难吐出一个字来:“是。”
清晰又肯定的回答落进耳里,苏淡云纤长的睫毛当即颤了颤,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。
太好了,她终于成功撬开了他的嘴,至此便也向她想做之事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!
她按奈着心中激动,照计划把余下的话果断道了出来:“我想在这事上助公子一臂之力,不知公子可答应否?”
她眼神坚定,虽出于礼貌用了问句,语气却透着不容拒绝。
燕乘春心口一震。
果然!
可他又如何能应?
他方才承认,是因为不想骗她。但也仅此而已,让她涉险,那是万万不能够的。
想着,他果断摇了下头,又狠下心故意板起了脸,露出严肃且不悦的神情,“苏娘子有心了,但这是我的家事,还是我自行处理的好,就不劳苏娘子费心了。”
这话言下之意就是在怪对方一个外人不该这般多管闲事,说得生硬又冷漠,若苏淡云不知他对自己的心意,听罢他如是说,必定就会难堪得无地自容,且还会十分受伤难过。
但她昨晚不是才听了他口吐心声吗?
那句“等家里的事了了,我就娶你”的话,他说得很轻,她却听得十分清楚,此时已深刻在了她的心里。
而这短短的一句话,分明就饱含了他想护着她的心意。
所以他此时这般说,多半只是想要护着她,不让她被这些事情牵连罢了。
可她认为,护着从来都不该是一方专属的责任,而应该是相互的担当。
她早已下定了决心,此时便也毫无知难而退的自觉,而是继续照着心意开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