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展前一晚,我站在空荡荡的展厅里,看着自己的作品被灯光照亮。《037号少年的星空》系列共十二幅,从少管所的铁窗到米其林的后厨,最后定格在阮清工作室的玻璃天窗下。
\"还满意吗?\"布展师老陈递给我一杯咖啡。
我点头。这些圆珠笔画在宣纸上的作品,每一幅都记录着我生命中的重要转折。特别是中央那幅《编号037》——十五岁的我仰头看少管所铁窗外的星空,手里攥着支圆珠笔。
\"明天法国藏家会来,\"老陈说,\"杜朗先生特意推迟了航班。\"
我抿了口咖啡,苦涩在舌尖蔓延。自从Alex的威胁解除,巴黎个展的筹备就紧锣密鼓地进行着。杜朗甚至提出要包机运我的作品,被我婉拒了——我想让它们先在自己的土地上展出。
手机震动,是阮清发来的照片:她正在工作室打包最后几幅画,准备明天的联展。照片角落里,那幅被白布遮盖的画露出一角,隐约能看到编号\"037\"。
我回复:\"别太晚,明天要早起。\"
她秒回:\"遵命,大艺术家~\"
回家路上,我绕道去了趟少管所。夜色中,那座红砖建筑比记忆中矮小许多。门卫老杨认出了我:\"欢喜?来看林老师办公室?\"
\"不,\"我摇头,\"就想看看院子。\"
他犹豫片刻,还是放我进去了。放风场的水泥地裂了几道缝,篮球架锈迹斑斑。我站在当年常站的位置仰头——城市的灯光污染让夜空只剩几颗倔强的星星。
\"找什么呢?\"老杨问。
\"北极星。\"我指着天空,\"以前林老师说,迷路时就找它。\"
老杨笑了:\"你还记得啊。\"他递给我个牛皮纸袋,\"整理林老师遗物时发现的,一直忘了给你。\"
纸袋里是少管所艺术班的结业证书,和一张泛黄的纸条。纸条上写着:\"037号欢喜,你的画我女儿很喜欢。她说星空画得特别真。——林媛2010.5.12\"
我胸口发紧。原来阮清早在十年前就看过我的画,而林媛一直是我们之间的信使。
回到家已近午夜。阮清蜷在沙发上睡着了,手里还握着画笔。我轻手轻脚地抱起她,她却突然惊醒:\"几点了?\"
\"快十二点。\"我吻她额头,\"睡吧。\"
\"不行!\"她跳起来,\"毕业礼物还没完成!\"
阮清拉着我来到阳台。月光下,一个小型天文望远镜架在三角架上,旁边是手绘的星图。
\"看,\"她调整焦距,\"我找到了你少管所时期画的那片星空。\"
我凑近目镜。镜头里的星空与记忆重合——北斗七星、猎户座腰带、天狼星...正是我十五岁时常仰望的那片天。
\"怎么找到的?\"
\"妈妈留下的星图。\"阮清靠在我肩上,\"她说你总在周三晚上画星星,我就查了那几年的星象...\"
我搂紧她,突然明白林媛为何执着地记录我的画——她看到的不仅是天赋,更是一个孤独少年对星空的渴望。而这份渴望,如今被她的女儿完整地接住了。
毕业展当天,美术馆人满为患。我的展区前排起长队,不少人举着《艺术评论》杂志——上面刊登着莉莉安写的专访《从囚徒到艺术家:037号少年的星空之旅》。
\"欢喜!\"杜朗穿过人群拥抱我,\"太棒了!巴黎展要扩大三倍场地!\"
阮清在一旁微笑。她今天穿了条墨绿色长裙,衬得肤色如雪。我们的作品被策展人有意相邻——她的摄影《边界》系列与我的《星空》形成奇妙对话。
\"紧张吗?\"她小声问。
我摇头,却在看到第一排座位时僵住了——少管所的老杨带着几个管教来了,还有当年一起学画的\"狱友\"。最边上坐着我的主厨师父,正用围裙擦眼泪。
\"我请的。\"阮清捏我手心,\"惊喜吗?\"
开场前五分钟,莉莉安匆匆跑来:\"Alex来了!还带了群记者!\"
我心头一紧,却见Alex独自走来,手里拿着个礼品盒:\"给,毕业礼物。\"
盒子里是把古董钥匙,标签写着\"林媛保险箱,城南银行\"。
\"叔叔让我转交的。\"Alex难得正经,\"他说...林老师留了东西给你。\"
没等我反应,馆长已宣布开幕。我站在自己的作品前,突然发现一个奇妙现象——当观众在《编号037》前驻足时,玻璃反射会将阮清的摄影作品《铁窗外的第一缕光》叠印在我的画上,形成全新的画面。
\"故意的?\"我小声问阮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