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猫捉老鼠。
莱索王宫的寝殿内。
屋内没有亮灯,唯一的光亮源于燃烧着木柴的壁炉。壁炉内的火焰熊熊燃烧,发出滋滋的声响,也将近乎完全封闭的房间烘烤得温暖。
温热的空气中,混杂弥漫着一股晚香玉香气和一股沉闷厚重的皮革味道。两种气味在不断升温的气温中变得浓郁,混合后更是刺鼻得令人忍不住蹙眉。
安柏脸上戴着隔绝气味的防毒面具,冷眼扫视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库里因。
“安……柏……”库里因呼吸沉重,快要喘不过气一般,“给……给我,抑制剂。”
他艰难且奋力地爬向安柏,伸出绷直的手指,想要去够安柏的裤脚。但很可惜,只差一点儿,锁着他双足脚腕的铁链绷直,发出拉扯的沉重声音。
无论库里因怎么努力,用力到手背上凸起骨节和青筋,也无法触碰到安柏分毫。
安柏站在原地,没有挪动半步。他看向库里因的眼神冷漠,跟看挣扎的蝼蚁没有区别。
“王兄。”安柏屈膝蹲下身子,与库里因对视。
“你还记得,过去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吗。”
安柏说话的语气很柔和,让人根本听不出他在生气。
库里因擡头,对视上那双结了冰霜似的粉色眼睛。脑海里闪现过碎片式的记忆,依稀记得安柏含泪哭泣时的可怜模样,霎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。
安柏的母亲斯黛拉,是知名舞团的首席舞蹈家。在一次舞团为王室献舞时,国王看上了斯黛拉,于是她成为了国王的侍妾。
斯黛拉热爱舞蹈,常年为了保持身姿的轻盈而节食。因此斯黛拉身体柔弱,在生下安柏后就不幸难产离世。
安柏成功继承了母亲美丽的容颜,也拥有着和斯黛拉一样充满诱惑力的精神力。只是,安柏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庇护,更没有势力强大的母族为他撑腰。
小时候,安柏就经常遭受兄弟姐妹们的孤立和欺负。以库里因为首的皇室成员,会刻意毁去他的玩具或衣物,戏弄他,让他出糗。
在安柏分化前,所有的故意破坏还仅限是对他的私人物品。但在他分化成oga后,库里因便经常趁他着发情期,不让医师给他注射抑制剂,还将他和alpha侍从关在一起。
安柏永远不会忘记库里因轻贱他的话语。
“老鼠怎么配和老虎做兄弟。”库里因的每句话都像一根尖锐的刺。
他高高在上,话语间饱含轻蔑:“像你这样的贱种,就该和下贱的alpha在一起。”
安柏是怎么熬过去的呢。
几乎没有alpha能拒绝安柏甜美的信息素。每一个alpha闻到的信息素后,看向他的眼神都像饥饿的黄鼠狼,充满了欲求。
安柏只能咬破嘴唇和手臂保持自身的清醒,同时在尽可能不杀掉对方的前提下,用身上藏的暗器让对方昏厥。
再后来,库里因甚至在国王的耳边吹风,怂恿国王将安柏许配给已经年逾六十的alpha贵族,利用他拉拢势力。
据安柏所知,那个alpha公爵还有特殊的癖好。如果不是艾泊斯阻止了这桩婚事,现在的安柏估计早就被一个老头糟蹋了。
“库里因。”安柏沉下语气,直接喊他的名字。
“我只不过让你感受了我经历千分之一的痛苦,这还远远不够。”
安柏扯着嘴角冷笑,笑容令人毛骨悚然。
像是被毒蛇紧盯着,库里因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。但体内灼烧着五脏六腑的火热愈演愈烈,他憋得快要爆炸。
“安柏,求求你。”库里因咬着牙,卑微地恳求安柏。
“别这么轻易求饶啊,王兄。”安柏站起身来,居高临下地俯视他。
“你可是尊贵的王储,可得有点儿骨气才行,不是么。”
门外传来一阵不耐烦的敲门声。
戈狄站在门外都能闻到屋内泄露出来的信息素味道,可想而知里面的气味有多浓烈。
安柏收敛脸上虚假的笑容,无视还蜷缩在地上,强忍着易感期躁动的库里因。
门打开的瞬间,戈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,眉毛和鼻子都皱得紧巴巴的。
“什么事。”安柏冷冷地问,反手关上了门。
他和教廷是互惠互利的关系。
安柏很清楚,艾泊斯帮他不是因为心善,只是想以他为突破口,从内部粉碎皇室。
戈狄上下打量了安柏一眼,看得出他此时心情糟糕得不行。
戈狄提醒他说:“艾泊斯让你注意点儿分寸,别把人弄死了。”
安柏嗤笑了一声,那双粉色的眼睛明亮得渗人。
“他不会死。”安柏冷哼一声,“不断刺激他的易感期,得不到缓解的alpha最后只会疯掉。”
“alpha的生命力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,轻易死不了。”
安柏擡眸睨了戈狄一眼,讥嘲道:“王储疯了,不正是教廷想要的吗。”
感觉被无辜波及,同为alpha的戈狄无奈地扯了扯一边嘴角。他知道安柏情绪不好,对任何人都是无差别攻击,没反驳,只是叹了口气。
离开那间房间的路上,戈狄絮絮叨叨地说着,安柏沉默不语。
“艾泊斯不让我去把帝国那讨厌人的家伙抓回来。”戈狄不满地啧了一声。
“听说他们打算坐邮轮离开,我还得找人盯着他们,真麻烦。”
安柏自告奋勇提出:“让我去。”
安柏的反应在戈狄的意料之中,他一看就对那家伙身边的人虎视眈眈。
“你要去也行。”戈狄无所谓地耸耸肩。
“不过艾泊斯说了,我们的人只需要监视,必要的时候辅佐那些人得手就好。”
那些人,指的是德林王国的人。
德林王国不过是图诺王国的走狗,他们杀了帝国皇储引起帝国混乱,就能借机拿下杜苏比岛。而艾泊斯则是想看帝国和德林王国狗咬狗,好坐收渔翁之利。
“知道了。”安柏淡淡应道。
邮轮的第十五层甲板。
“安柏阁下。”安柏闻声回头,瞧见了德林王国的指挥官。
“我需要您帮助我们,将他们引入室内。”他对安柏说,“并希望借助您的力量,干扰德墨柏亚。”
甲板视野开阔不易埋伏,并且强劲的海风会影响安柏发挥精神力和信息素的作用。
“好啊。”安柏欣然应允。
安柏来到第十二层的甲板,目光紧缩着紧紧依靠在一起的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。
“天呐,贝尔。”安柏故作惊讶地扬声感叹,声音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。
安柏的身上穿着纯白色的衬衫,领口是长长的飘带,被斜着系成蝴蝶结。衬衫的袖子是优雅的小灯笼袖,他灰紫色的头发和衬衫被海风吹得飘起,整个人有一种单薄的脆弱感。
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同时擡眼看向安柏,两人不约而同地压低眉头。
“贝尔,她是谁。”
安柏一向擅长扮演柔弱无辜的角色,楚楚可怜的眼神里却饱含真实的爱意。
人们讶异地看向洛斯贝尔,脑中已经脑补出离奇的猜测,将她看做脚踩两条船的渣A.
刚刚邀请艾琳娜跳舞的少年,注视洛斯贝尔的眼神中还多了几分不屑。
也有人眼中难掩对洛斯贝尔的艳羡,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招美人的喜欢,两个oga都是超凡脱俗的绝色。
察觉到周围人视线的洛斯贝尔,一下就猜中了他们心中所想。
而德墨柏亚却无法开口替她解释。否则,只会加深众人对“贝尔”哄骗“艾琳娜”的印象。
不明真相的群众总是轻易就被“舆论”引导。比起毫无意趣的事实,他们更愿意相信具有戏剧效果的“谎言”,并加以传播。
安柏就是要反过来利用这些人,逼他们离开甲板。
洛斯贝尔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,说:“先生,您是否是认错人了。”
“认错人?”
安柏稍稍瞪大了眼睛,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受伤的,寒心的讥笑。
“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,贝尔。”他唤她名字的语气,像蛛丝般轻且黏腻。
安柏一步步地朝她走近:“我真不敢相信,你会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。”
“是因为‘她’吗。”安柏瞥向德墨柏亚的眼神尖锐,充满恨意。
“渣男。”人群里,突然有人愤恨地怒斥道。
随着那一句谴责,人群中逐渐生出许多窃窃私语。
少年走到艾琳娜身边,狠狠瞪了洛斯贝尔一眼,骂道:“你可真不是个东西。”
一个带着贵族oga私奔的alpha平民,连告白都是由oga主动。原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可恨的骗子,不主动也不拒绝,妥妥的海王。
“艾琳娜。”少年用怜悯的眼神凝望着‘她’,“你一定是受到他的蒙骗了。”
德墨柏亚对少年礼貌地微笑:“多谢你的好意。”
“但我了解贝尔,他不是个不诚实的人。”
少年看艾琳娜的眼神变得更加富含同情,深深叹了口气。
“这位先生。”德墨柏亚站在洛斯贝尔的身边,紧紧握住洛斯贝尔的手。
安柏的表情险些有一瞬间的绷裂,眼神更像是淬了毒一般,死死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。
“你指责贝尔是个负心汉,有什么证据吗。”
身为贵族千金的‘艾琳娜’无疑是高傲的。
“是你一直死缠烂打着贝尔,现在又想抹黑他的名声。”
“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得到贝尔了吗。”
议论纷纷的人群又安静下来,吃惊的眼神再次看向安柏,似乎是没想到剧情的反转这么精彩。
“我爱的人一直都是艾琳娜。”洛斯贝尔适时肯定德墨柏亚的说法。
她亲密地揽住德墨柏亚的肩膀,坚定自己的站线,与安柏划清界限。
安柏注意到洛斯贝尔的手指上已经脱掉了戒指,但她与德墨柏亚的距离却更近了。
为什么,为什么,为什么!
为什么他想得到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,为什么洛斯贝尔不喜欢他,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坚定地站在他的身侧,为什么他不是任何人的首选。
安柏不甘心,凭什么德墨柏亚可以得到一切。
这不公平。
冷风还在呼呼地吹着。
风吹乱了安柏来甲板前精心梳理过的头发,也快要将他领口的蝴蝶结吹散,更将他克制的理智都吹走。
安柏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儿笑意。他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,风吹着衬衫紧贴着安柏瘦削的身姿,显得他是那么孤寂单弱。
“我爱贝尔。”安柏突然笑了,“那么你呢,你敢说你爱她吗。”
矛头直指德墨柏亚,安柏戳破“艾琳娜”不是oga的真相。
“你根本就不是oga,你是alpha不是么。”
安柏反问道:“欺骗的爱也算是爱吗。”
他拆穿了德墨柏亚alpha的真实身份,却没有说出洛斯贝尔是beta的事实。
如果洛斯贝尔此时承认她是beta,那么安柏就会又一次地被认为是“受害者”。
谁相信oga会无缘无故地爱上一个beta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