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姜清沅没有注意到突然少了的小太监,这些宫人一个个总是低着头,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清一色的制式,稍一混淆,还真不容易看出来是不是换了个人。
拒食训练是饲养宠物的人常会做的训练之一,是为了防止有陌生人故意用食物诱惑伤害宠物。
姜清沅随意逗了逗,便放弃了。
楚凛,“夫人不喂了?”
姜清沅弯唇笑了下,“夫君养的极好。”
“朕教你,”他视线落在她眼底的笑,掌心覆盖住她的手背,牵引着来到负云的面前。
不同于自己的宽大掌心温度偏低,姜清沅已然熟悉了这样的温度,皮肤间接触的地方却突兀起了一层的热意,有种别样的触感。
负云歪头看了两人一眼,似乎是在探究两者之间的关系,低低叫了声。见楚凛微不可察地点头,这才探头将肉条叼了过去。
楚凛松开她的手,接过一旁的帕巾擦了擦手。
姜清沅手指微动,那点触感似乎仍残留在手背,挥之不去。
楚凛侧头,“夫人还要继续吗?”
姜清沅摇了摇头。
一旁的宫人适时递上干净的帕子,她同样擦了手,见楚凛将它放回了空中,边走边解下小臂上的护臂。
姜清沅擡脚跟上去。
楚凛找她来书房一般是为了念奏折逗乐子,她习以为常,捡起他指定的那本游刃有余读起来。
至于字准不准、内容是否正确,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。若是为了这些,楚凛也不会想到让她这个半吊子来。
奏折念到一半,外边的宫人忽而端了碗汤药上来。浓郁的药味带着特有的苦涩辛味,草药气息浓郁。
她下意识擡眼看过去,太医探查过后,一旁的小太监取了小碗先试了药。
古代想要用剧毒行刺是很不靠谱的一种选择,先不说入口的东西都有随行的太医检测,同时更是有不少太监负责试吃,当场发作的毒压根入不了君王的口。
宫内防守严密,互有牵制,不管上头坐着的帝王是否明主,都是他们的职责之一,皇权至上,想要在宫内下毒同样非易事。
进宫的宫人都有家底亲人牵绊,祸及九族,便是可能,也极少有人会这么做。
试药过后需等一盏茶功夫,确认无误方可食用。楚凛擡眸,看向姜清沅,“夫人好奇?”
姜清沅诚实点了点头。
不知道她又是哪里逗乐了这位陛下,楚凛笑了声,招她过去,端起药碗凑到她唇边,“要不要试试?”
他仍是带着笑,手中的动作却不见丝毫和善之意。
众所周知,试药太监是一项极其危险的职业,最频繁的时候,一天得换好几个。那些被换下去的大部分不是身体出了问题,便是死了,更换频率极高。
这在现代显然是极不人性的,然而放在古代却是常事。官府虽有律文不得随意处死下仆,然而那是签了活契的仆从,对于死契t,向来是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。
更何况那么多的隐私手段,大家门第的少爷小姐夫人都能轻易“病逝”,更不要说一个碌碌无闻的小仆。
姜清沅垂眸,睫羽安静垂落时,看不见了眼底的情绪。
楚凛忽而有些烦躁,在她凑过去喝时,突然又移开了手,略带了点不耐讽意,“罢了,朕不想再等上一碗。”
说完,不等时辰未到,直接仰头喝了下去。
姜清沅愣了愣,不懂他怎么又改变了主意。不过暴君反复无常属于常事,她安静等待片刻,碗内的药已经空了。
楚凛说的那句话她也不是不能理解,他有洁癖,她碰过的碗他自然是不会再碰了。
只是,就这么喝了?
楚凛不担心里面有人做了手脚吗?
然而一旁的太医和宫人们似是司空见惯,默不作声收拾了东西,无声退了下去。
姜清沅这会已然忘了之前的问题,楚凛将药喂给她时,她并没有多想,总之暴君当时瞧着是要让她做什么的,她顺从便是。
至于里面会不会下了什么东西,她还真没有考虑到。就算想到了也没什么,中毒可能难受了点,但也算痛快的死法了。
她现在的处境本是朝不保夕,姜清沅所求不多。
“这是治头疾的药。”他突兀开口。
原来是头疾。
书中对于这位暴君的描写实在不多,只写到他情绪不稳时会随意杀人,并没有多加阐释原因。
姜清沅的母亲去世前,同样有头疾,属于难以根治的疾病,轻重缓急,则看各人不同。
她顿了顿,温声询问,“妾会一些按摩的手法,夫君要不要一试?”
想到母亲,她的心莫名柔软了些。
疾病磨人,她母亲的症状不算严重,但她见过需要住院程度的病人,犯病时会拿头撞墙,得好几个医护人员才能制得住。
当然,她不是为暴君杀人找理由,杀人自然不对,然而如今的上权者本不可与现代同日而语,姜清沅对此保持意见。
“哦?”楚凛眉梢上扬,似来了兴致,“夫人要如何?”
姜清沅仔细讲解了几处关键的xue位,神情认真。
当时为了缓解,她和母亲都学过按摩的手法,不一定比得上宫中的御医,可经过现代的改良,也有奇果,只是需要日积月累才更为显著。
楚凛做出什么都不算奇怪,所以当他让出自己的坐榻,让姜清沅坐上去时,姜清沅没有过多质疑。
紧接着,他侧身一躺,拿她的腿当了枕头,微微闭上眼,“按吧。”
姜清沅不以为意,退下去的吴有惠却是掩饰不住的惊讶。
要知道,太医不是没有提过针灸和按摩的治疗手段,都被陛下一一否决。
陛下不喜旁人的碰触,这点在宫中人人皆知,寻常伺候时,宫人也多只是负责准备事物,从不轻易上手。
陛下愿意接触这位夫人本就是少见的事,更别说将身体脆弱的命脉放到他人的掌心。
姜清沅的手指柔软,淡淡的气息仿佛可以随之进入身体,缓解其下的不适。揉按的力度不大,却适中熟稔,显是常做的事。